我一次一次打开他的手,他一次一次拉住我,最终强拥我入怀。
我被迫埋首他胸前,听到他急促心跳声,我想抬起脸看他,他却不许,好像唯有如此,才能保证他的说话:“孝懿皇后崩逝之后,有一段时间,我极度忧郁,皇阿玛不得不把我接到他身边亲自照看。也就是那一年,母妃刚刚生下十四阿哥,因受风染疾需要调理,并未来看过我一次……那时我经常把自己关在黑屋子里,不想见人,不想听人说话,连皇阿玛也说我要这样就让我一个人待着好了。但我知道,无论何时,只要我推开门,婉霜一定会坐在门前等我出去。我曾对自己说过要婉霜一直在我身边,但那时我不知道她、不知道她外表娴柔,却是最有主意的一个人,连我都不知道她和白景奇是怎样开始,也许只有皇阿玛知道,但我永远不会去问答案……荣宪得尽宠爱,只有白景奇让她摔过跟头。我也一样……还记得我在紫碧山房跟你说过的话吗?你十四岁生日时,我要了你,之后那个十月,便是十三阿哥做二十岁大生日,我去了,也叫年羹尧带你去。你扮作小厮模样出来给十三阿哥敬酒,十三阿哥认出你,笑的极开心,而你玩得比他更开心。后来那晚我有事先走,路过他府里南院偏殿,见到你卸了妆,一个人站在灯光昏暗处。当时你转过头,也看到我,却不叫我,只是那样看着我。你酒后的眼神,让我心动又心酸,亦是从那一刻起,我明白你是你,她是她……但荣宪不会明白,她自从下嫁巴林,没有一次探亲年班循例主动回京,每回都是皇阿玛去探望她。她若是厌恶你,我会放心;可是看到她喜欢你,我很不安……你就像捧在我手里的沙,我握得越紧,流失越多,但我放手,你又会跑得无影无踪。荣宪是靠近不得的,你能不能答应我——”
“我答应。”我截下四阿哥的话。
他诧异松开我,我看着他的眼睛,重复道:“我答应。我再也不会跑开。”
是,荣宪也好,谁也罢,我不会跑开,我怎么舍得放过四阿哥?他欠我种种,我是要连利息一起跟他算的。
第四十五章
四阿哥所料不差,当晚康熙便召回吴什一干人等,连我也包括在内。
我回到乾清宫,已是戌末,同着吴什进东暖阁晋见,除了荣宪公主在,另有几名文武大员在,其中着珊瑚顶戴、仙鹤补服的正一品官员我认得是今年秋荻扈从的大学士温达,还有一个锦鸡补服的是正二品侍郎穆丹,余者何名何姓我还是站在一旁听了片刻才能对上。
康熙语速极快,我半路听起,几多事都不知首尾,但最后一段听的分明,是康熙就张明德事谕巢可托、穆和伦等:“……闻彼曾为胤禩看相,又散帖招聚人众,其情节朕知之甚明。此案甚大,干连多人,尔等慎毋滋蔓,但坐张明德一人审结可也。”话完,又命大学士温达、侍郎穆丹一同会审。
群臣告退出去,康熙将身往后一靠,李德全按时辰服侍他服下当天最后一剂药,而荣宪公主亲自上去折衣跪坐榻旁帮他按揉额角。
康熙一面闭目养神,一面朝我方向微抬右手,我会意轻步近前,接手自指及腕,自腕及肘,往肩一路按揉捏拿做完一套手法。
这套手法我往日做惯不觉得,荣宪公主在旁,却看了又看。
康熙眼皮微微一动,荣宪抢着笑道:“皇阿玛,原来小莹子是您调教的?怪不得先儿我叫她帮我捏捏,舒坦之处不输小霜当日。”
当日回京前,由于过于伤心,康熙得了轻微的中风,右手不能写字,每日只能用左手批答奏章,才令我学手法为他解压,说起来是杨御医教我的基本动作,但实际操作,每一步骤康熙都有指点,我唯照做不误而已,如今听荣宪这样一问,不禁一楞。
回想四阿哥的话,康熙二十五年,婉霜入钟粹宫时正好十四岁,而荣宪比四阿哥大五岁,生于康熙十二年,若按虚岁算,岂非正好和婉霜同岁?
康熙曾经无意中把我错叫为“霜儿”,到了荣宪口中,就成了小霜,怪不得曾用名白小千的年玉莹小小年纪就能在这种阿哥环伺的环境中非正常态成长,原来其母婉霜就是一超霸宫女,而烈士老白又能够同时跟荣宪公主和婉霜扯上关系,强强结合之下生出这么一个女儿,偏偏又被三百年后的我穿越了,白小千×2=?
好难的数学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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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给四阿哥搞过脑子,荣宪又接着上了,这帮古人吃饱了撑的?
这时我正好停手,康熙睁开眼,朝我看了看。
我一转眸,正巧跟他撞上,心中别的一跳,倏然垂下眼去,耳边只听康熙淡定道:“你在京这些时日甚是劳顿了,就让小莹子跟着你吧。”
康熙说是让我跟着荣宪公主,事实上荣宪公主从早到晚都在康熙跟前,连睡眠时间也跟康熙一样基本没有,所谓跟不跟的,也就是个形式。
因得过四阿哥示意,我始终谨言慎行,不敢有懈,虽然得知十三阿哥目前暂时被圈禁在上驷院,但连日即使出乾清宫的机会也少之又少,遑论靠近一步。
当时十三阿哥被圈禁的具体事由四阿哥没有告诉我,不过据我曾看过的几百集清宫戏推断,跟太子被废之事定然脱不了干系。
康熙这位宝贝太子两废两立的事迹我是知道的,十三阿哥的情况到底怎样我却没有印象,然而康熙不问,乾清宫中人对十三阿哥自然提之甚少,四阿哥又独力身负看守二阿哥重任,如此风尖浪口,想来也无暇探视十三阿哥,是以从事发至今,过了足足三天,除了一个地点,我并未得到更多关于十三阿哥的消息,好在负责看守十三阿哥的是宜妃郭络罗氏所出、自幼被养于康熙帝嫡母孝惠皇太后宫中的五阿哥,其心性柔和,向日同三阿哥、七阿哥交好,属学术派皇子,由他看守总好过他那个八爷党中的同母弟弟九阿哥。
自十三阿哥圈禁,我回到乾清宫,康熙每天必有几回召诸皇子晋见问询,阿哥们或单独请安,或两三人齐来不等,九月二十八这晚戌时,康熙因刚刚嘱以各阿哥约束属下人“勿令生事,守分而行”,特地拎出大阿哥做反面教材,当众责大阿哥之太监、护卫等多人“妄探消息,恃强无忌”,更曾擅自责打皇帝所派侍卫执事人等,拘禁二阿哥时对二阿哥处工匠施以苦刑,致匠人逃遁,且有自缢者,“如此行事,何以服众”?
康熙派到咸安宫的侍卫本不止我一人,我虽一直被四阿哥带在身边,和他们接触不多,但康熙所指大阿哥之事我都是清楚的,这几日康熙问及时我亦据实以答,因此挨训斥时大阿哥暗暗抛给我的卫生眼,我一律却之不恭。
当初帐殿夜警,大阿哥和十三阿哥均负有保卫康熙安全的职责,既然揭露了皇太子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