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薇推开了门。手术室里的各盏灯光都已经灭了。只留着一盏应急灯照着明,郑佳希的尸体躺在手术床上,**的身体上盖着一条白色的床单,只露出小小的脸。
卢锴站在床头,痴痴地看着闭着双眼的小脸,就在今天白天。她还在向自己微笑,可现在她的身体。已经如冰一样冷。
林久扶着郑佳彦,坐在墙角,郑佳彦双眼发直,视线全无焦点,似乎自己的魂儿已经随着妹妹的逝去而飞走了。
裘韦琴和李波站在一边,看着卢锴的背影,默不作声。
陈薇暗暗叹了口气,刚要劝说众人节哀,卢锴突然动了,他连着床单一起,抱起了郑佳希,就如他抱着她从皎口水库来求救一样,抱着她,大步向外就走。
裘韦琴一惊:“小锴,你要做什么?”
卢锴睬也不睬她,视她如同一个陌生的路人,抱着郑佳希的尸体,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就要出门。
裘韦琴想拦,半张开手,却又怕刺激了卢锴,让他做出更匪夷所思的事来,硬生生顿在当场。
陈薇忙迎上去道:“孩子,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卢锴面对陈薇,却极尊重,陈薇全力救治郑佳希的所作所为,他都一一看在眼里,当下哽咽着道:“阿姨,我送佳希最后一程。”…;
陈薇一愣,转而知道卢锴是要去处理郑佳希的尸体,虽然这孩子胡作非为,这才害了郑佳希,可看他如今这样子,也同样是个可怜人,只得叹了口气,让开了路。
卢锴大步而出。
裘韦琴想追,却又突然停住了脚,现在所有的事都已经无法挽回,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考虑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明摆着,皎口水库已经归崖山所有了,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她没有能力也不会痴心妄想到改变这一既成事实。
既然人在他人屋檐下,就不得不低头,崖山众人对皎口水库等人说得上一个“恩”字,别的不说,王路身为首领却献出了那样多血,这就是天大的恩情,皎口水库要是无视这一点,就实在太说不过去了。
但这天大的恩情,同时也是个非常好的契机,让皎口水库众人融入崖山的契机。
皎口水库以前对崖山抱着极大的警惕,双方关系连友善两字都说不上,今后双方人员要相处在一起,又是以崖山居首的这样一个态势,以前的隔膜搞不好就会成为双方相处的大问题,而这后果,只有皎口水库的人来承担。
裘韦琴不希望看到这一点,所以,她要做的就是借着王路救郑佳希的恩情,全力搞好皎口水库和崖山众人的关系,要以切实的行动让崖山众人感受到,皎口水库众人真诚地感谢并愿意接受对方的领导――臣服,而且是满怀感恩的臣服。
卢锴可以率性一走了之,连向王路说声谢谢都没有,裘韦琴可不能干出这样的事来――裘韦琴相信,如果现在自己跟着卢锴一起离开了,就算有千万个理由,王路都会当晚就带着人马把皎口水库给端了。
裘韦琴必须留下来,而且还得乖乖呆在王路眼皮子底下,以自己最本份的姿态,展现皎口水库的顺从。
这一切,都是裘韦琴为了卢锴的未来,而卢锴的未来,则掌握在王路手里,身为母亲,她想追上哀痛欲绝的儿子,但正因为身为母亲,她又不能离开,而要想方设法为卢锴今后的在崖山的生存,争取一个尽量好的地位。
这就是身为母亲的难处。天下又有哪个孩子,知道自己的母亲在背后为他或她操碎了心,哪怕她们做出了一个错误的甚至伤及自己孩子的决定。但那也永远是以母爱的名义。
裘韦琴硬生生顿住了自己的脚步,看着卢锴的身影一步步远去。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有出声,她又何尝不知,随着卢锴的离去,儿子的心也在远离自己。卢锴分明是把郑佳希之死怪责到了自己身上。可现在这一特殊环境下,她甚至都无法追上去挽回母子之情。
李波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看了看卢锴的影子,又看了看裘韦琴不无绝望的眼神,可是。他一向来和卢锴并不亲近。这个时候掺和进去,搞不好就在卢锴面前闹个没脸,被劈头骂回来都有可能。
这时,手术室里突然站起来一人,却是林久,他大步向卢锴的背影追了过去。和裘韦琴擦身而过时,匆匆扔下一句:“裘阿姨。我会照顾好卢锴的。”
裘韦琴提起的心终于放下了,林久也是少年人,少年人的心事,也只有少年人能开怀,林久一向稳重,有他陪着卢锴,就算是卢锴一时冲动,也有他扶着,出不了大事。
裘韦琴听着走廊上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压下内心的悲伤,转过身来对陈薇道:“王路首领身体还好吗?”…;
陈薇道:“还行,只是因为献血太多,一时体虚。你的孩子――那个卢锴这样跑出去,没关系吗?镇江镇上虽然丧尸不多,却也有几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