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跳着,超过笼子里跳出来的兔子。
我走上了北街,学着这些有钱大爷们的步伐,八字步,黄马褂。
“没错,老子认识个驱魔师。”这杀猪的家伙一见我,挺起猪肚,在胸口上拍了拍,黑乎乎的胸毛悠悠地生风。他拾起肉板上的一根长细的猪骨,塞进牙缝里。“不过,老子凭什么就要告诉你。”
我跪在地上,三叩头。“大爷长命百岁,大爷洪福齐天。”
“嘿嘿。”这个杀猪的胖子看这里一下子聚了不少人,用余角撇着聚堆围观的人,正眼看着这个搞笑的小叫花子。“嘿嘿嘿嘿。”他把那根猪骨削成的牙签用粗糙的大舌头卷进嘴里,又把他那根牙签吐了出去。“给老子学个狗叫。”
我有些难为情,“这……”围观地人啧啧地指着,点着,论着,说着。
“学狗叫!听见没有?!”这胖子胖手在案上一拍。笑得我想揍在他脸上,可恶。
我这么想着,但是只要妹妹有救了,我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都愿意。
我跪在地上,手也按在地面上。反正你也没什么脸了,我想着,你只是个叫花子,为了妹妹。
“叫啊!”
“叫啊!快叫啊,你个死叫花子。”这些可恶的人,可恶的围观者呼喊着,我简直就像一只被耍着玩的猴。
“……汪,汪汪。”我心里想着救救妹妹,明明知道这是侮辱。极大的侮辱,我,还是叫了出来。我发现,我真的就像只狗一样。
“乖狗狗。”他低下身子摸了摸我的头。
混蛋,我心里想着。
但是还是让他摸我的头。
混蛋,这些围观的人,跟着起哄,扔白菜,扔喝彩,扔香肠。
“那么,狗狗。来舔舔爷的脚趾,爷就圆了你这个愿望。”他蹲在我的面前,我没抬头,都说是狗眼看人低,我今天才明白。我只能看见他又黑又臭的脏脚趾,里面是泥还是灰的一团夹在两根脚趾间。
恶心!让我舔这个东西?
“你帮大爷的脚干净干净,大爷就帮你找驱魔师!”他下巴和半个丑恶的嘴脸,映入我的眼帘。
妹妹的声音在我耳朵左右回响,她说哥哥我不想死。够了,我舔,我舔!
我刚伸出了舌头,唏嘘声就是一片。他们欢呼着,雀跃地,“舔!舔!舔!舔!舔!舔!”此时异口同声,此起彼伏,一浪盖住一浪,节奏分明。
我鼓起勇气,自尊心已经化为了飞灰。
我伸长了舌头,闭上了双眼。
我要舔了,管他恶不恶心的,只要能救妹妹……
该死的病,尽管我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咒骂这病了,骂完了感觉心里舒服多了,痛恨的目标也更加明朗。
没错,就是这病,该死的病!我刚要伸出我的舌头,卑微一文不值的狗舌头。
我听到这胖子杀猪似的嚎叫,嗓子沙哑,声音像癞皮狗让人踩了尾巴,蔫巴的公鸡打鸣。
我缓缓睁开双眼,发现了异常。
我本该舔得这胖子的脏脚上踩了一只削秀黑尖的长靴子,脚小,鞋子却黑亮。
果然是个女人的,这人亮了亮嗓子,然后用低沉的声音说。“你这脏脚还让人舔?不自量力!”
我看见那只靴子在胖子的脚上狠狠地扭了扭,我似乎听到了脚趾筋和骨肉错乱,模糊的声音。
这胖子再次哭嗥起来,那杀猪似的声音,我无论如何也忘不了。
第二十六章。吸血的蝎子
“啊!啊啊啊!疼死老子了!别他娘地踩了。”这胖子恼怒大吼。而女人不理这胖子,反而对我说,“小伙子你是个人啊!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要你管!我一定要救回妹妹。”我其实在笑,在哭,五味杂尘一齐倒在心中这口大锅里,翻滚着,煎煮着。
地面好凉,好冷,我的腿似乎僵住了,北风吹刮着我的腿,把它们埋在雪里。
脑袋也好冰,好冰,天悬地转一般,过山车越过了蜿蜒曲折的长长隧道,摩天轮从支架上掉了下来,从山顶发疯似地向山下滚。
我,要死了,妹妹。就像狠毒的蝎子把锋利的尾巴和毒药备好了,我嫩白的脚心正中下怀。
一丝头发般的刺痛过后,我的周身,我的上下血液疯狂的流动,是蹿动,是充血,是死亡的丧钟,是死神的脚步,它咚咚,咚咚,极其有节奏的,像蚂蚱似地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