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浩然怒道:“易天行这小子平时看上去聪明伶俐,谁知道却是个遇事便糊涂的笨蛋,现在蜀州已无我们容身之地,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逃离西蜀,如还要绕道而行,岂非是等元成邑组织人马将我们一网打尽。易天行这小子莫不是已经投靠元成邑了?”
古炎一时也想不出古梦涯如何知道易天行发的消息,但知道这三个孩子经常在一起,料想多半是靠他们平日玩耍时自己约定的暗号,此时也不容他思索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便不再多想,对着白浩然笑道:“白兄莫急着发火,天行这孩子的意见很有道理,我们如果出东、北二门,不出十里必被追兵赶上;从西门走路线太长,的确有白兄所虑之患;于今之计,我们应该先出南门会合,再作打算。”
白浩然听了,讪讪地很不好意思:“我实在是笨,连个十四岁的孩子都比我想得周到。”
古炎手一招,将掷出的长枪遥空抓至手中,道:“白兄不必介怀,你是谦谦君子,行军之道诡秘难测,本就非你所长。不过天行倒真是个打仗的料子。”说罢当先向南门走去。
白浩然听了,愈加羞愧,满脸涨得通红,却说不出话来。这时古梦涯将枪头取下,把枪柄围在腰间,夏玉英眼睛瞪得大大的,感到实在不可思议,她虽然也听说过软柄的长兵器,但那些兵器多半用蛟筋老藤为柄,自然可刚可柔,古梦涯这枪杆明明是金属所铸,居然可以像软剑一般围在腰间,自己非但没见过,连听也没听过。
白浩然在旁边看出她的疑惑,便借着说话来化解自身的尴尬:“梦涯腰上围的可是金乌神枪的枪柄?”
古梦涯走在父亲身后,闻言点头道:“不错。”
白浩然感慨道:“可惜不是完整的金乌神枪,否则凭古大柱国的身手,拿着金乌神枪,定可力挽狂澜,扭转乾坤,杀进皇宫,诛除元成邑这逆贼。”
古炎头也不回,徐声道:“金乌神枪需要极强的纯阳真气运用,方能发挥威力,我的金乌九转功还没有达到九转归元的境界,拿着如此神兵也没什么用处。”
夏玉英问道:“金乌神枪如此厉害,我怎么没听人提过?”
白浩然道:“那你总该听过离侯射九日的传说吧,当年焱州出了九只修炼有成的金乌,这种代表太阳的神鸟,向来在极阳之地潜居,不知道为何忽然狂性大发,四处乱飞,所到之处,立化焦土,万物枯死,箭神离侯以牺牲双目为代价,才将它们射落,免去人间浩劫。这九只金乌的尸体后来被当时的火圣祝融、天下第一铸剑师欧铁泉联手锻造成九种神兵,这就是与月蟾七宝齐名的太阳九珍。而金乌神枪便是太阳九珍之一,它的枪杆乃采取蛮郡火铜、明曦山阳金、仙云峰紫铁这三种至阳的金属打造,欧铁泉不知道用了什么秘法,将其锻造得柔可绕指、坚愈精钢,实是兵中奇珍,但金乌神枪的枪头才是其威力所在,那是用金乌遗骨所铸,可以发挥出有如太阳的极阳至刚之力。不过太阳九珍向来仅存于传说之中,闻名久矣,却无人得见,所以一般也没人论及。”
四人一面说话,一面南行,一路上居然未遇阻碍,便来到芙蓉城南门,隐在南门内五十丈处。古炎并不急于出城,暗恃道:“为何如此顺利?莫非南门是个陷阱?”
第一部 年少结金兰,九州起风云 第六章 假面惊巨孽妙计钓群奸
沐月莲眼见明真子跃出窗口,飞奔而去,哭着对易连山道:“易伯伯,求你帮我拦下这贼道。”
却见易连山长叹了一声,以稍带稚气的语调说:“如果我能拦下他,明年今日就是他的忌日,我可不像爹那么心慈手软。”
沐月莲吃惊地望着他:“你…你是易天行!”
只见易连山用手在脸上一抹,现出易天行的面貌来,点头道:“我爹认定若留在蜀州,凶多吉少,又怎么可能于此刻回来。”
沐月莲道:“认识你这么久,还不知道你有如此高的易容术。”
易天行道:“我小时候从家父的一个朋友那里学过几天易容术,家父的这个人皮面具即是那个前辈亲手做的,没有此物,凭我学的那点皮毛是没法瞒人的,所以我一直不提会易容的事情。幸好这狗道人是在我爹手下吃的亏,换了其他人,我就没办法冒充了。”
沐月莲眼光瞥过父母的尸体,尚未干涸的双目又流下泪来,凄然道:“你能否帮我先将父母安葬了。”
易天行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一阵酸痛,只觉现在若是能令沐月莲心中好过一点,就是要他去死也再所不惜,答应的话差点脱口而出,残存的理智却顽固地阻止了他的冲动,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语气:“现在芙蓉城危机四伏,沐叔、简姨去世我也很伤心,但我们若不立即离开,恐怕毕死无疑。”
沐月莲像刚刚才认识他一般,呆呆地看着他,嘶声道:“你滚!胆小鬼,我才不怕他们,有本身就来杀我呀!”说罢,扑倒在简灵的尸体上恸哭失声。
易天行听到这话,心中犹如刀绞,但心知现在绝非意气用事的时候,便走过去扶沐月莲。沐月莲推开他的手,叱道:“滚开,别管我!我不要你的帮助,自己一样可以安葬父母!”
易天行只觉血气上涌,颇有不吐不快之感,喝道:“现在芙蓉城乱成这个样子,又不是你一人丧父丧母,你若有孝心,便该体谅你父母的心意,他们绝不会希望你年纪轻轻就命丧黄泉。你身怀血海深仇,正该比平日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我若是你,不手刃亲仇,报仇雪恨绝不罢休。”
沐月莲闻言,抬起头来怒视着易天行,易天行亦毫不示弱地望着她。在静默的对峙中,沐月莲渐渐冷静下来,寒声道:“现在该怎么办。”
易天行松了口气,目下的沐月莲虽然仍有些失常,但总算恢复了理智,道:“我已经通知了易锋寒和古梦涯在月丘会面,我外公和五舅一家已经遇害,只有我四表哥古心坚幸免,我正在找他。你先去月丘等我们吧。”
沐月莲道:“我们一起走。”
易天行还待再劝,但看见她一脸坚决的表情,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元成邑坐在大殿之上,神情阴郁地看着凌千里四人苍白的脸色,恨不得立即将他们处死。七大高手率重兵围剿一个府宅,居然损失惨重,不但鬼辛子、谷瑟两人丧命,所率士兵非死即逃,回来的凌千里等人一个个还身负内伤,更令他不能容忍的是他们只杀了公孙祥和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家眷仆役,竟让易昌带着一个重伤垂死的墨坚和三个十余岁的少年突围而去,虽然自己早有安排,但凌千里等人实在难堪重任。一念及此,元成邑心中怒火再不能抑制,怒道:“卫非呢,死了么?”
凌千里战战兢兢地道:“卫老去追赶易昌等人去了。”
元成邑喝道:“你们为何不一起去!”
凌千里心中颇感委屈,他与张彦、墨石、雷猛四人受伤不轻,若现在勉强动手,可能这身武功就保不住了,但这话怎么也不敢元成邑说,只得垂头听着,只盼望元成邑把火发了之后不要再降罪。正在此时,殿外传来脚步之声,一个内侍进来禀告:“启奏皇上,东郡柱国仇天刃、北郡柱国杜文琪、南郡柱国赫连沙、瑶郡柱国刘廉、白郡柱国刘信、桂郡柱国刘虎进见。”
元成邑闻言一喜,便不再斥责凌千里等人,道:“宣。”但心中随即一动:“刘家三柱国路途遥远,怎么来得如此快,难道……,哼,居然想要挟本皇,刘家也太放肆了,不过现在不是对付他们的时候,只好先让他们得意几年。”
待得六位柱国参拜完毕之后,元成邑也不发话,静静地坐在那里。仇天刃忍不住上前奏道:“皇上若不嫌微臣无能,请让微臣去剿灭残匪。”
元成邑微微一笑:“我若用不上你们,便不会召你们进京了,但现在我尚不知道逆党的行踪,你少安毋躁,等我在四个城门的探子有报,便是你们出手的时候了。”
仇天刃道:“若逆党出不了城呢?”
杜文琪忍不住道:“现在京城已经在皇上掌握之中,他们不出城,毕死无疑。他们若有能力出城,才有资格要我们出马。”
仇天刃怒视了他一眼,便不再说话。
元成邑道:“仇卿别怕没动手的机会,现在已经有人突围而出,虽然还不知道他们的动向,但很快就会有消息的。”说时冷如寒冰的目光瞥过凌千里,凌千里仿佛坠如冰窟,浑身凉透,知道自己已被元成邑彻底放弃,此生再也别想再得到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