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病房的时候,周静已经醒了。我站在病房门口,看见她躺在床上,扭头看着隔壁病床一家人欢欢喜喜的样子,表情漠然。我看着她那个样子,感觉她就是连羡慕的情绪都懒得有了。难道这就是医生所说的,她有可能会患上的产后抑郁症?
我走进病房,在她病床的靠墙的这一侧停下。她感觉到我的存在,扭过头来看我,有点点惊讶:“子洋?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对她说:“今天早上,医院里的人打电话告诉我的,说你出了车祸,让我赶紧过来。”
周静看着我,苦笑了一下,垂下头,两只手的食指绞着被单:“对不起啊,子洋。你这么忙,还要打扰你。”周静这陌生客气的语气,让我倍感不爽。
我有些生气地对她说:“你他妈能不能不要总跟我讲对不起?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照顾你是我的责任,你有什么困难都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我都应该毫无怨言地帮你解决。你可以对我抱怨,对我发脾气,有什么心里话就跟我讲,即使我不在你身边,你也可以每天都打电话来缠着我。这才是我们之间正确的相处模式,明白吗?而不是两个人各自在一边,各过各的生活。我很忙就自己忙自己的,从来都没有好好关心过你,而你也不对我抱怨,有什么都自己憋在心里,什么事情都独自一人去面对,你这样不患上产前产后抑郁症才怪呢!”
周静看着很生气的我,泪眼婆娑。我气红了的脸慢慢恢复,我伸手去牵周静藏在被窝里不安地乱动的手,紧紧地握在手里。
我低着头,把她的手抵在我的额前,用最温和的语气检讨自己:“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不应该只顾自己,把你一个人扔在家里。也不应该明明都遇到你了,还让你一个人挺着大肚子走掉。是我太自私,都没有认真去关心过你……对不起……”
说完这段独白,我抬起头来,就看到周静泪流满面的脸。我放开她的手,伸直我的双臂,她的眼泪流得更凶猛了,朝我的怀抱钻过来。
她的双臂挂在我的脖子上,越收越紧,哭得很伤心。我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她:“乖,哭出来就好了,情绪释放出来,心里就会顺畅很多了。以后有什么就大胆跟我讲,不要藏在心里。
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嗯,好……”周静趴在我肩头,使劲儿地点头。
周静哭了一会,也差不多平静了,靠在我肩头不说话。“饿不饿?”我问她。“饿死了。”周静有气无力地回答。
“那你想吃什么?”我把周静从我肩头扶起来。
“小馄饨!”周静歪着头想,大声说道。
“好!我去给你买。你在这儿乖乖等着。”说完,我就起身准备出门。
还没走到门口,我就又转过身来,周静一脸疑惑地看着我:“怎么了吗?”。
我重新回到床边坐下,问周静:“孩子已经生下来了你知道的吧?”
周静无语地看着我,说:“我当然知道啊!我自己的肚子还大不大难道我看不到吗?我自己生了孩子难道我感受不到吗?”
“嘿嘿,我高兴得傻掉了。”我挠挠头,对周静傻笑,一想到小天使我就忍不住笑,开心。“那要不我们先去看看孩子?”
周静看到我这么渴望的样子,说:“看来有些人很喜欢女孩嘛。当初还假惺惺地跟我说,比较喜欢男孩,生男孩好了。”
我摸了摸鼻子,一点脾气也没有,对周静撒娇似的说:“走嘛。一起去看看孩子嘛,顺便给她把名字起了。”
周静好笑地看着我,身体往后靠,做作地翘着兰花指理了理身上盖着的被子,捏着嗓子命令道:“小洋子,还不快去给本宫备驾?”
我愣了一秒,反应过来,马上学着电视剧里的那些公公太监,单膝跪地,单手摸地:“嗻。”然后就屁颠屁颠地去护士站找轮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