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药碗,舀了一勺细心吹凉,递到黎诺唇边,“诺诺,慢点喝。”
眼前姑娘柔弱单薄的可怜,娇娇小小的一个缩在厚实的被子中,几缕发丝贴在雪白的脸颊上,这模样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心软怜惜。
更何况是他。
傅沉欢心中早就暗暗后悔,原本今晚好好的,他若早知那几句荒唐之言会将诺诺吓成这样,当时定不由分说带她走,不会见她执拗就纵了她。
黎诺乖乖就傅沉欢的手喝了药,人越发清醒过来。
喝了几口,抬眼见他眉宇凝重,显然是自责,忙咽下嘴中一口药汁,插空说道:“沉欢哥哥,你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我不是听那个老头说的话才病,是因为……是因为…这里太冷了。”
说完,傅沉欢眉宇并未放松,目色倒是更疼惜些。
黎诺立刻反应过来,这样说也不对,自己是被他带来的,要是这么说,以他的性子,只怕还要自责:“不不不,也不是因为这里冷,其实也没那么冷,是因为我本来身体就不太好……”
她越说声音越小,瞅着傅沉欢,见他弯了弯唇,很无奈的样子:&ot;诺诺,你不用这般照顾我,怎么反倒成了你来哄我了?”
黎诺反驳:“我当然也要照顾你啊。”
傅沉欢莞尔,“那你就快些好起来,不要生病了,我担心。”
黎诺认真点头:“嗯。”
乖的让人不知怎么办才好,傅沉欢将药全部喂给黎诺喝下,温柔擦了擦她的唇角,拉过被子给他盖好,“睡吧,诺诺,我在这守着你。”
黎诺慢慢露出一个笑,圆圆的眼睛也弯起来,月牙一样招人喜欢。
她说:“沉欢哥哥,你亲亲我。”
傅沉欢微微一愣,旋即忍俊不禁,他永远都不知道,为何他的诺诺每一次直白坦率都能超出他的认知。
在他发呆的这一瞬间,黎诺已经把嫣红的唇微微嘟起来,显然做了好准备,等着他亲。
傅沉欢笑意愈深,心软成一片。
好可爱。这让他如何拒绝的了?傅沉欢眼角眉梢的爱念几乎流淌出来,他倾身,一个小心妥帖的吻似羽毛般落在黎诺唇角,怜惜轻啄,温柔的几乎感受不到重量。
但黎诺还是感受到了他内心深处最深沉的爱,毫无保留,也不可质疑。
即便身体躯壳尚在病中,可内心又重新坚定至极。所有的沮丧和不自信终于彻底消失。
她闭着眼睛,回应傅沉欢的轻吻,心中的声音愈发沉着冷静。
沉欢哥哥,我不会失败的。
一连等了两天,段淮月终于姗姗来迟。
傅沉欢很早之前便联系他说明来意,毕竟他的顺父已经避世隐居,若他们贸然前去,实在打扰,不守礼数。
段准月一见到黎诺,还挺高兴:&ot;黎姑娘,你这气色可比此前好太多了,现在应当不会时常晕倒了吧?”
不等黎诺回答,他自顾自的点头,&ot;有沉欢照顾着,肯定没什么大问题。&ot;
黎诺笑道:“是,多亏了段大夫的药,我身体已经好多了,还会好好的谢谢你。”之前高烧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一晚上便好了,现在看气色完全不像刚病过的样子。
段淮月笑容僵了僵:“你这称呼一听便是跟原乐学的吧,哎呀……我在江湖人称妙手公子,称一声大夫吧———倒也没什么问题。只是我还年轻,这也未免太土气了些。能不能换个称呼?”
他倒是很自来熟:“不过大家都是朋友,叫妙手公子也很别扭,就叫段大哥吧。”
黎诺笑了,她对段淮月很有好感,她知道傅沉欢的身体一直是他照料的,他既不隶属朝廷,又不是傅沉欢的手下,照顾他,纯粹出于朋友之义,她心中对他很是感激。
听段准月这样说,黎诺没犹豫,从善如流的唤了句段大哥,旋即侧头望着傅沉欢——倒忘了这位醋坛子,他不会不开心吧?
然而傅沉欢神色如常,并没有任何变化,察觉到她在看自己,还垂眸对她微微一笑,目色宠溺,和从前一般无二。
黎诺便也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笑容,旋即低下头,不由默默思索。
她发现一个问题。
原来沉欢哥哥并不是谁的醋都吃————也是,他的性格成熟稳重,不会像陷入爱河的愣头青一样,吃完这个醋吃那个醋。她对霍云朗萧冲以及段准月说话、微笑时,他都不会表现出任何情绪。
似乎只有雪溪,是他唯一不能接受的人。
黎诺知道,自己刚刚回来时跟在雪溪身边,他们相认的时候,她也曾站在他对面保护过雪溪,所以他对雪溪敌意很深。只是如今看来,或许他并不仅仅是吃醋,也许……会不会他本身就很厌恶雪溪这个人呢?
如果是真的,那么他厌恶雪溪的原因,又回到她曾纠结过的点上:同样的姓氏、四五分相似的容貌、他的身世,到底会不会像她想象中的那般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