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入崐仑前,他就已经想好了。
拜入沈怀霜门下,就跟着他学。
可沈怀霜的意思却像是堵了条路在他前面,叫他开不了这个口。就好像,他摒除了原来的那层身份,并不会被沈怀霜所选择。
薄雾缭绕,如雪一般,覆盖了山头,冷意爬上了钟煜的脊背,颓然悄悄爬上心头,可就在感到颓唐时,他把这股冷劲直接掐灭。
钟煜压下心中灼意:“我还能来见先生么。”
“不是丢下不管你了。”沈怀霜眉头一动,解释道,“你想学,得了空我会去山下找你。”
钟煜微吸两口气,薄唇开合两下,不再说话了。
只余心脏在心口跳动。
沈怀霜背对着钟煜,颔首别过。
他负手,一路上了更高的山阶。
临山头近了,石砖上青苔越发幽深。
石阶光滑平整,此地罕为人至,犹如身处云顶之上。
竹屋近在眼前,门前院子里放着石桌,桌边倚着古柏,冷泉如寒潭,入目皆是山石峭壁,而往山崖下望去,有一处冷泉。长瀑如缎,倾泻而下,水珠飞溅。
到了听山居,沈怀霜先找到了闭关的洞府。
入了那洞府石室内,仅余漆黑一片,什么声音都变得异常明晰,他盘坐石块上,万物陈设消散,只剩下了苍茫天地,仿佛天地只剩下了他一人。
在灵气环绕之下,金丹焕发生机。
沈怀霜心无旁骛地入定,一敛息凝神就是已整改白日,转瞬已是夜深。
他修道逾百年,其中七十多年都在苦修闭关。凡修炼的法子,入定,闭关,挥砍,雷打不动,日日践行。
从前师兄弟在山上寂寞,元白道人下山捉妖,一去去了半日,几人无聊总会想法子偷溜下山玩乐,然而次次都喊沈怀霜,却又次次被婉拒。
束发的沈怀霜还未到十五,面容清秀俊朗,摇头婉拒。师兄弟也不觉得他古板,反在回来时,偷偷带兔子灯笼、糖葫芦串给他。
许多次他们都被回来的师父逮个正着。
元白道人却只会顺走他们带来的油鸡或是酱鸭腿。他从来没有罚过他们。
元白道人含笑走时,卧着床铺,就床头的沈怀霜说,大道所成,机遇难遇,天赋难得,数十年如一日更不可求。
“怀霜,此道唯你能成。”
苍老沉稳声渐渐远了。
沈怀霜推了洞府的门出去,盯着凝上露气的松柏,看了很久,广袖翻飞,恍如天人。
眼前云海茫茫,萤火虫飞舞,师父的话犹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