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看这架势,钱和命二选一,那只好破财了呗。结果我给了钱,那群还没完,接着准备上来要弄我。我新闻里也看了不少,一般华人遇到光头党,不死也是重伤。当时我就想,这下我他妈是要交代在这儿了,但是也不能不反抗啊。我就扯着嗓子喊。
我们那租的是二楼,我估摸着,怎么也有两米高了吧。列宁听见我喊声,衣服都没穿好,左手拿着他那霜之哀伤,右手拿着小破枪就从阳台跳下来了,直接冲我面前,挡住我。列宁手里那虽然是轻型枪,但好歹也有杀伤力,结果对面那群逼甩了几句狠话就走了。现在想到,还心有余悸。列宁同志直接跳楼,把脚也给崴了,养了一个多月的伤。不过要是搁我身上,估计腿都断了。
正说着,厨房里列宁大呼小叫,喊大毛过去帮忙,俩人折腾了大半个小时,总算在十二点前把午餐搞定了。列宁同志果然是做的煎牛肉饼,拿着面包渣蘸了,周围还配的有炸土豆条和酸黄瓜,味道相当不错。我们喝了点儿啤酒,看得出来列宁同志很尽兴,还为我和大毛唱了一首《神圣的战争》,最后把午餐划了一个完美句号。
下午,我和大毛送列宁同志回国,这次他没坐飞机,而是坐的从北京到莫斯科的国际列车。列宁同志很特别地带了十瓶川贝枇杷膏,说这玩意儿比果酱好吃。
快到发车的时间了,大毛和列宁坐在椅子上用俄语小声交谈。
我很诧异地发现大毛的眼圈有点儿红。
大毛和列宁同志站起身来,列宁和我握握手,说非常感谢。然后对大毛低声用俄语说了几句,然后拍拍大毛的肩膀。
我问大毛,列宁同志都和你说了什么。
大毛说,列宁说他不准备继续在列宾美院读书了,他想去参军。他老爸就是打车臣的时候战死的,虽他妈不想让他从军,让他学艺术,可是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去参军。
我说,列宁同志真是战斗民族的优秀代表。
大毛点点头说,是,他最后对我说,要我给他画一张素描,如果有一天他战死了,不要用照片,就把那张素描摆在追悼会上。
我和大毛远远望着进站口的列宁。
列宁同志站在那里,秃头顶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显得有些滑稽,但是我和大毛却都笑不出来,只是看着他向我们挥挥手,之后转身离开。
时光荏苒,一年过去,听说列宁同志还是选择了投笔从戎,训练后调往了靠近格鲁吉亚边境的部队服役,这是我所知的关于他的最后的消息,从此再无联系。
旅客
郑小青是车上的旅客,我觉得她很勇敢,可是也很愚蠢,她勇敢地付出所有感情,可是却愚蠢地把每个邻座的人都当作将要和自己一起前往生命终点的同伴。
我在长途车上,从保定开往北京。
中间停站,郑小青下车,一个中年女人占据了空位,坐到了我的旁边。这个女人大概三十岁的样子,昏暗的灯光下,她的双颊也能显出异样的酡红,我从她的身上闻到了一股酒味儿。
郑小青在车窗外向我挥手,我朝她点点头,看着她转身一步步隐没在夜色里。
汽车继续向前,车载电视嗡嗡的放着广告,车上的人们昏昏欲睡,而我身边的女人拿起一个口气清新喷雾,朝自己嘴里喷着,车窗外闪烁的点点色彩映照在她的脸上,不停变换。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一直盯着一个女人看似乎很不合适,于是低下头摆弄我的手机。
“是你的女朋友?”
我抬起头,看着身旁的女人,我没想到她会主动和我说话。
“那个小姑娘。”她笑着指指窗外。
我摇摇头说:“不是,那是我朋友的妹妹。”
“她哥哥叫郑直,是我的兄弟,今天是一起过来看看她,顺便吃个饭喝点小酒。”
女人撩了一下头发,对我说:“学生就是好,自己找酒喝。我这上了班,就是迫不得已喝酒了。哎,对了,你听说过安利么?”
我愣了一下,觉得这个梗莫名其妙的熟悉,也莫名其妙的烂。自己从来都是把它当笑话讲,但是没想到真的有一天有人会这么问我。
我回答说,听说过,但是都是当笑话听的。
我身边的女人听了我的话,笑个不停,一边笑一边对我说:“你这不按套路出牌啊,简直是打斗地主,一上来先把大小王和炸弹全甩出来了。你这么说,还让我怎么接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