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舍内没有客人,几个店伙计围着张桌子闲聊,消磨时间。
见刘尘一行人进来,他们急忙站起身,但看到领头的几人,就又顺从坐了回去,似乎有些畏惧。
酒舍排场不大,布局也很常规。
或者,也不应该叫常规,而是熟悉。
刘尘一进门,就有种回到蓼城的视感,淡淡酒香绕着食物残渣发酵的酸味,尘蒙蒙的扫帚,以及被擦得油光发亮的桌子……
可惜,少了牛掌柜那胖胖的身影,终归是少了点味道。
也因为酒舍不大,进门后,那种狭窄的感觉就一直挥之不去,好在带路的几人并未停留,而是径直向大堂后面的内院行去。
刘尘观察一圈,未见异样,便继续跟上。
内院同样小巧。
正中间立着棵不大的橘树,无精打采,而紧靠橘树的位置,有个大树墩,想来很早以前应该还有一棵大树。
刘尘跨入院子时,很快被树墩上坐着的男子吸引。
男子三十来岁,龙眉凤目,皓齿朱唇,长相颇为俊朗,不过此刻的他,样子有些一言难尽。
只见男子肩头披一件黑青色丝制锦袍,就那么松散的挂在身上,毫无章法,左脚盘在屁股前,右脚踩在树墩上,碎碎的阳光透过橘树映照而下,随着男子不断抖动的右腿,而于黑衣上摇摆游走。
他抱着一坛酒,正悠闲地闭眼晒着太阳,哼着小曲,听到刘尘等人的脚步声后,眼睛微微撑开一条缝。
“贤弟,你来了。”
说话的人,正如刘尘所猜测,乃是袁绍长子袁谭。
声音一如数年前那般温文尔雅,至少表面上如此,但刘尘的眼皮随着这一句贤弟,不由一僵。
多年前,两人见过面。
那时刘尘的父亲刘和还未瘫痪,与袁谭有一些交往,不过都是利益相交,算不得什么交情。
可那时。
袁谭这厮喊刘尘亲爹叫兄长,这会儿又喊刘尘贤弟,让刘尘实在不知该不该应话。
算了,爹,咱各论各的吧……刘尘心里嘀咕。
“难怪近几日风和日丽,花明柳媚,小弟还以为这年刚过,春日就迎上来了,原来是兄长亲临徐州,怪不得,怪不得!”
刘尘拉高嗓子,口中说着毫无营养的奉承话。
这话估计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能听出敷衍的意思,可偏偏袁谭听到后,抚掌大笑起来。
“贤弟的话,我爱听!”
袁谭盘起双腿,仰头闷了口酒,“可比那些丧气话听着舒服多了!”
刘尘走到树墩旁,坐在不远的竹椅上,尾敦立于身后,带刘尘过来的几人,将人带到后便恭恭敬敬退下。
尾敦抱肘,看向院子一侧的厢房,若有所思,稍后又将目光收回。
“兄长似乎有心事?”刘尘开口。
“哪能有什么心事,这不是找你喝酒么……听闻贤弟南下访友,我就想啊,这天下,还有谁值得贤弟特地跑一趟。”
袁谭将目光移到尾敦身上。
尾敦他是认识的,当年刘和瘫痪后,袁谭本想招揽这位刘虞旧吏,但当他派人去寻时,发现对方已离开幽州,袁谭为此还遗憾了很久,今日再次见到,心中倒是有些欢喜,但更多的,却是一股“自己得不到,而被别人得到”的恨意。
他指着尾敦,笑道:“难道那位好友,是他?”
顿了顿,袁谭又将眼睛微微眯起,“还是说……贤弟与泰山诸将是好友?”
随着这句话问出,气氛变得微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