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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洋人捉虫(第2页)

可是老太太还活着,这事儿就不好办,就办不成,那是人精一样的人,她在,宋家的宗亲乡老就站在她身旁儿,能把他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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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虽然田有海就几间土胚房,但是这会儿也瞧不上这毛子没见过好东西的样儿。是的,他还瞧不上雷天生,可是有什么法子,官府护着他,他又有钱又有人。

雷天生微笑着看着他,然后从抽屉里掏出来一封站洋币,英国人造的东西,上面一个人儿拿着个叉。

田有海只认得这个叉,他想国外种地的八成要翻瓜秧儿,干活还披着个披风,国外指不定风大。

他的眼睛像是胶水一样牢牢的粘合在上面不肯眨眼,教桑姐儿的谢先生一年下来也才5两银子,两年不吃喝才买得起一亩下等田,平常庄户人家,只见过铜板儿,哪里见得到银子。

他见,也是因为给王乃昌买黑膏子,王乃昌从不去大烟馆子,他屡次戒烟,又爱又恨。所以难熬的时候,田有海就引着他给钱帮着跑腿,他能从里面落下不少铜板儿。

一个常年不出门的大少爷,哪里知道价格,自然是他说多少算多少,以次充好也是有的。

看着那一封银币,田有海神色莫名缓缓地伸出来三个手指头,“再加这把小银壶——”

雷天生下巴翘起而轻点,像是东边德国人轻轻叩开国门的那一挺大炮一样,沉重的心思而轻漫的推进,他有一对儿傲慢极了的鼻孔,鼻尖翘起来像是一座风水不好的山坡,里面阴森藏着狼。

他极清晰明白的耻笑,“□□人——”,瘦而高的身躯裹在黑色的长袍里,在东方即白前如同隐藏在黑暗里的一团幽灵。

雷天生到了中国,就像是一头不体面的狼站在满地羔羊的沃土之上,这里富饶的物产,数不清的膏盐矿产,羊群的惧怕和尊重,好奇而客气的眼神让他贫瘠的血液都灼烧起来,如入无人之境地想要控制占有这块“无主之地”。

他垂涎的口水已经包裹住了二爷王乃宁,寝食难安日夜惦记。

大毛子的钱真是好赚啊,田有海乐滋滋的想着,站洋币在怀里直乱窜,叮铃当啷的像是玉兔捣药的曼音。

他抬头望天,四方步儿在这小路上施展不开,“细思往事我心犹恨啊,历经风霜我登富贵——”

这一刻,心神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以至于朦胧月色与日色交辉的时候,他被一声的马嘶骤惊。

有硬邦邦的杆儿戳在他胸膛上,人一下往后倒去,田有海恼一股子恶意往外发散,“长不长眼睛,看不到人怎么回事儿,大路朝天也不是你家开的不是,我路中间给你闯着了。”

他只看见蓝布包着跟个铁棍儿一样的东西,再往上高头大马上一个少年儿郎,再没有比这个更俊的少年了,英目似流星,精神饱满而眉毛极浓,一身的气质让田有海立底想躺下讹他一顿。

“立住,靠边。”还没等他躺下,少年后面便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斥喝,气势盛大,此时透晓而白,田有海看他手上仿佛有银光闪眼,蹭的一个箭步退到路边贴墙,才发现刚才不知怎么走在路中间去了。

宋眺谷紧勒住缰绳看田有海一眼,再扭头看后面来马一眼,他是前马打头,星夜驰走,没想到路中有人,近前时已经勒马不及,情急之下拿着□□把人隔开。

此时高坐马背上,比田有海更看得清那一点银光是什么,对着来人摇摇头喊一声,“师傅——”便立刻拉起缰绳夜奔,后者不过一眨眼,马身便从田有海眼前掠过。

不过一息,马嘶人动,田有海才缓神细望,看打头少年长布条反手缠在背后,隐约像是布条缠包的一杆□□,戳着他的怕是枪头,马蹄儿全部用棉花包住了,这人夜路人,只怕不是善茬儿。

再不敢耽误,缩着脖子灰溜溜地家里去了。

虎拳师紧跟在徒弟宋眺谷后面半个马身,才收起来手上的拳刺匕首,这是专从背后割断人喉咙的兵器,多偷袭用。

虎拳师体魄健壮的像是他的名字,不怒而自威,一脸的络腮胡子,这会儿还是想掉头杀个回马枪,“我宰了这个二毛子去,大半夜的从教会里面出来,不知道跟那些大毛子憋什么阴招的,外国人也就算了,中国人还要上赶着孝顺认爹,自己人欺负起自己人来了。”

他们从隔壁县来,平时不仅受洋牧师的气,洋人还拉帮结派,勾结社会上游手好闲之士,纠结成伙专门欺压邻里,鱼肉百姓,有朝廷当靠山,地方官都得听一个洋鬼子的。

虎拳师几人刚宰了几个热乎的,洋鬼子的血,他想起来恨道,“也是红色的血,我当是金色的呢,我当金刚不坏之身呢,他妈的敢奸杀妇女,我该早点宰了他的,刚才那个也该一起宰了。”

现如今世道,乡间拳风盛行,十人有九人会比划几下,还有一人大概就是宋乃昌这样的病人,人人兴致浓厚,拳馆被朝廷开了又关,私下学风依然不止,虎拳师家传手艺,是其中的佼佼者。

宋眺谷是他不记名的小徒弟,后面三人皆是他的师兄,鲁中多侠豪义士,他们杀了人,大概是待不下去了,越性要跑,不如再干一起大的。

东边大门给人开了,德国人想开了天再修个铁路往西边去,狼子野心昭然。

虎拳师生平最恨洋人,第二恨的就是假洋鬼子,那些洋人的帮凶,借着洋人的势力拿着刀尖对着自己姊妹同胞的二毛子。

宋眺谷最小,可他见识最多,拜师也不过一年,亲眼所见洋人横行霸道,此刻脸上全是细汗,猎风如旗,袖子擦过一股血腥味,手心一片暗色,吃透了血又干涸,“您别气,有他们好看的时候,咱们到时候,先拆了那条该死的铁路,再从东边起事儿,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再一路打回来,这些大毛子二毛子,还不是跟猪狗一样等着被收拾。”

说起来这些,他的眉宇之间自有一股峥嵘待发,唇齿紧崩,一抽身策马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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