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那股疯劲,病起倒还挺缠绵悱恻,没完没了的。
前端时间病的……宋玉章琢磨了一下,心想难不成是因为他病的?
这念头一生,宋玉章随即边笑边摇了头,纵使孟庭静气性再大,也不至于这般吧?毕竟他才是真正吃了亏的,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孟庭静犯不着吧?
病了,会不会好说话一些?他若这时去探望关怀,不知是否机会攻破孟庭静的防线,叫孟庭静宋家银合作?他瞧孟庭静似乎是挺喜欢他……
宋玉章胡思乱想着,猛然发觉他在设想中竟不自觉地自己放在了“兔子”的位置,于是悄然打了个冷颤,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赶紧去楼下找大白鸟闲玩放松去了。
那厢孟素珊赶回了孟家,佣人说少东家不在家,人在纺织厂,孟素珊只好命令车辆又前往纺织厂。
陈氏纺织的招牌还没换,白底黑字,上头沾了不少脏污,工厂门口也是污液横流的,晚兰扶着孟素珊叫她小心,孟素珊穿着高跟鞋涉险绕过门口的坑坑洼洼,进入纺织厂后,才发现纺织厂里头灯火通明人声不绝,她回张望了许久,终于瞧见了人群中的孟庭静。
孟庭静着一件深色长袍,袖子卷到了胳膊处,长袍下摆高高撩起,一脚踩在侧面台上,低着头手上正不知道摆弄个什么机械零件,他周围数人一齐在交谈协商。
孟素珊叫了他好几声也没等到孟庭静回复,忙紧走几步过去。
“少东家,这能吗?”
“试试吧,”孟庭静修好的零件递给一旁的师傅,“机器开起才知道到底还欠缺在哪。”
“是,那我去试试。”
正要找东西擦手时,斜刺里递了一方淡白的手帕,孟庭静后望过去,眉毛微挑,“你怎么了?”
孟素珊跟着孟庭静回了工厂里的办公室,她一进去便见满地散乱的图纸零件,几乎都没下脚的地方,孟庭静走在前头,边擦手边道:“不必管,那都是没用的东西。”
他虽这样说了,孟素珊仍是小心翼翼地绕过了那些地方,她道:“我听家里人说你好几日没回去了。”
“回去做什么,”孟庭静在椅子上坐下,细细地擦拭自己油污的手指头,“家里乱哄哄的,静不下心做事。”
孟素珊道:“你瞧着脸色不大好,是又病了么?”
“我又不是什么柔弱书生,三天两头的病么?这几日这里事忙,些累了,你不必操心,等忙完了我自会回去休息。”
“……可我听说你最近吃少,睡少,昨天好端端的还吐了……”
孟庭静抬起眼皮,神色之中分外冷厉,孟素珊不怕这个弟弟,只微微笑了,“你别去寻是谁说给我听的,他们也都是为你好。”
孟庭静垂了眼眸,淡淡道:“知道了。”
孟素珊瞧他今日似乎挺好说话,心中觉意外的时又些担心,她这弟弟,蛰伏如阴雨,暴烈若惊雷,这样平心静气的,反倒惹她担忧。
“我没什么,你回去吧,”孟庭静擦完了手,“这手帕脏了不能还你,改明我叫人给你送个十块八块。”
孟素珊道:“一块手帕计较什么,你今晚能回去么?我已派人李都运回家了,在家叨扰你两日,你也回去待待客。”
“你算哪门子客?”孟庭静眼也不抬,“爱住哪住哪,自己管自己去。”他一挥手,人又站了起,“这里太乱了,你回家去吧。”
他越是这般条理,孟素珊便越是觉着心惊。
上回她自作主张,想要替孟庭静与宋玉章说和,哪知事没办成不说,孟庭静回去就病了,一连病了好几日,家里人说病很厉害,又是发烧又是头疼,请了大夫开了药,又请了洋医生去打针,好不容易养好了,人又一头扎进了新买的工厂不出了。
孟素珊一直自觉长姐如母,这回实在坐不住了,非要过看他不成。
“庭静……”孟素珊跟在他身后,低声道,“你是不是……”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心说下去,“是不是还是因五弟闹别扭……”
孟庭静停了脚步。
孟素珊也停了。
孟庭静转过身,他看向孟素珊,面色神情都是异常的平静。
孟素珊反而被他的模样吓到了,嘴唇张了张,正要说些什么时,外头猛然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声,孟庭静扭过脸,立即拉开了办公室的门,外头几人正向他这边惊喜地狂奔而,“少东家,成了!少东家,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