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成欢面色发白,低声道:“这就是你给我的回答?”
黎诺忍着眼泪,忍的眼眸泛红可怜极了:“沉欢哥哥,我是去见雪溪了,但我绝不是参与应斜寒的计划,我……我觉得你的身世还有一些疑点,我想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雪溪与我说了三皇子的事,他之所以会被他父皇骤然厌弃遣送来夏,是因为卷入身世风波……他的生母在你们出生之时将你们两人做了调换,沉欢哥哥,那个在你幼时一直折磨你的人不是你的亲生母亲,雪溪的母妃才是你娘亲,她与你的父亲很相爱,他们都很喜欢你……”
黎诺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傅沉欢自始至终未变过神色。
连雪溪提起、她听闻都会控制不住情绪,傅沉欢作为当事人竟然平静如斯。黎诺颤声,“沉欢哥哥……这是真的……”
傅沉欢声线平静,“我相信。”
黎诺嗫嚅望着他。
“诺诺,我二十六岁了,这些是真的,但对我不重要。我想要你回答的,不是这些。”
他清楚黎诺在这件事上没有骗他,因为没有必要,且说谎也很容易被拆穿。他相信她说的一切,但那又怎样。
这不是重点。
黎诺雾气蒙蒙的眼睛光泽黯淡,她明白傅沉欢的意思,只能抓住自己可以坦白、同时也是事实的话说给傅沉欢听,“药人的事……药人的事我确实知道,但我绝对、绝对没有任何想让你受伤的心思,我只想帮你避开的……”
然而还是百口莫辩,如果那天衣无缝的计划得以实行,傅沉欢便知道她一颗真心。只可惜,那些药人已死,而眼下她无论如何也说不清了。
迫于情势所逼,黎诺只能捡能说的说。可傅沉欢哪里那么好糊弄?他淡声道:“你想帮我避开,只需在你得知消息时告诉我即可。”
黎诺哑口无言,眼眶酸的厉害:“我……”
傅沉欢看着她忍泪的模样,心脏仿佛有一柄重锤狠狠砸下。他已辨不出她是真是假,唯有一点可以肯定——即便此刻她全然是作戏,他也因她的伤心神色而感受到更深的痛苦。
心底升腾起莫大的悲哀:这有什么意义,他既已肝脑涂地,痴心不改,为何偏要求个明白?
傅沉欢心念清明,叹道:“诺诺,你别哭。我不再问了。”
虽然他这么说,黎诺却一点都没有放心,反而更害怕:“不要……沉欢哥哥你别对我失望……拜托你……不要这样说话,我真的可以证明给你看,你再给我点时间好么……”
傅沉欢弯唇,“诺诺。”
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最后一丝余烬也熄灭的一捧灰,“你不必证明什么,我只是想与你说——你深夜独自一人跑出去,自己也会很危险。其实你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这该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和应斜寒,和雪溪,都没有关系。”
“我是你的,一直都是。想怎么处置,全凭你。你不该舍近求远,和外人去结盟。”
他的语气明明不见得有多重,听来却触目惊心。黎诺慌忙摇头,动作幅度大到她都有些眩晕,“我真的没有,你是我爱的人,我不会这样对你你知道的……”
傅沉欢低低问:“你爱我?”
黎诺抖着苍白的唇点头,只希望傅沉欢还能相信。
傅沉欢抗拒不得这样的话,情感与理智将他生生撕扯成两半,他不死心选了情感,轻道:“诺诺,那你便好好与我说,为什么搭上应斜寒,什么时候入他的阵营;去见雪溪的目的……说全;以及药人,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黎诺小心地说:“这些……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解释,我保证。”
她自己也知道这样实在没有说服力,但她没法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你,那只会显得她更荒唐。
可说谎也不可能,傅沉欢摊牌至此,她真的没有完美借口、也不想用话糊弄他让他们之间裂痕变得更大。
黎诺硬着头皮:“……沉欢哥哥,你以后就知道我没有骗你、没有说谎,再……再过一段时间好么?我一定将所有事都原原本本告诉——”
傅沉欢侧过脸笑了。
那不是他一贯的温柔宠溺样的笑,只有笑的动作,却无笑的实质。若硬要形容,那便是仿佛她讲了一件可笑之事,而他觉得可笑,便笑了。
黎诺的脸色完全苍白下去。
“再过一段时间,”傅沉欢慢慢咀嚼这几个字,“好。过多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