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荷说得恨恨,图南却知道那糖定是夏荷特意给三两买的,此刻也定是专门出来寻人的。
将三两放下,她笑着说:“三两想要去采梅上雪,恰好被我看见了,夏荷姑娘,我家姑娘说晚上做肉包子犒劳宅子上上下下,光面就用了大半袋子,肉馅儿也用上好的猪腿肉,您分糖可少分些,省得这些小孩贪嘴,晚上吃不下饭了。”
一听说要做大肉包子,不说三两,连夏荷都有些馋了。
虽然每日都能吃得着肉,可这样冻人的雪后天,谁不想手里捧着一个热腾腾的大肉包子呢?
尤其是图南的手艺还好,包子里都是香喷喷结实实的肉蛋子,一掰开包子里就是肉汤横流。
小小吞了下口水,夏荷笑了笑,说:“那可好,今晚上还要去讨债,多吃些,力气也多些。”
说完,夏荷怔了怔,随手解了头上的卧兔儿裹在了三两的头上。
“我从前断没想过,竟是在姑娘手下过上了这般日子。”
说这话时,她神情怅惘,曾经心心念念的情郎,如今正在几个院墙之隔的地方当着转圈儿驴,从前她想着自己能得了那人的宠爱,想得心肝儿肺都疼,现在却觉得那跟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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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爱了?不惦念了?
也不是。
“夏荷姑娘,你是喜欢如今的日子,还是从前的日子?”图南问她。
夏荷揽着三两,只觉得北风吹进了眼睛里。
“如今的日子有什么好?每日累死累活,抛头露面,说起来连个丫鬟都不如,也就吃的好些,睡得好些。”
说着说着,夏荷就笑了。
笑完了,一滴眼泪从她的眼眶里落下来,落在她的袖子上,被她赶紧抬手抹掉了。
她看了一眼图南,图南正看着屋檐上的雪。
“真的跟从前比起来,我只是怕,我怕……从前那般的我。”
为了一个男人连自小一起长大的青莺都能舍了,连自己的良心都能抛了,现下想想,只觉得那时的自己连人都不是了。
要是没当了人,她这辈子又是什么呢?
心都快被撕碎了,她到底知道有些路是断不能回去的。
“图南姑娘,等咱们讨完了债,再做什么?”
“讨完了债?”穿着短袄的姑娘容貌平平,一缕碎发被风从鬓边舔了下来,她抬手轻轻送了回去,又理了理袖口。
“债,一时半刻讨不完的。”
她笑着说。
隔了一个院子,坐在文椅上的赵肃睿也笑:
“你们谢家上下欠我的,哪有那么容易就算得清的?你那日既然又是暗示我那李师爷死的蹊跷,又暗中让我知道淮水之事跟谢家有牵连,这就是要卖了谢家保你自己个儿了,怎么又在这个时候退了步?”
小猫儿不知在哪里睡醒了,又跳到了书案上,被赵肃睿一爪子捞在了怀里。
隔着一层薄被,大概也是觉得暖炉暖和,小猫只挣扎了两下,竟然就在他的怀里蜷起了身子。
谢麟安低着头,呼吸有些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