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永明八年的千秋宴,就这般一地鸡毛的结束了。
短短的时间,人就走的差不多了,紫微城恢复了它以往的威严与肃穆。
但事情总有意外,人也是。有些人是不用离宫而去的,比如二皇子和太子,而有些人嘛,他可以自己选择留久一点,比如小国舅。
湛兮让田姑姑去安抚陈氏,并告知让她先行出宫,他晚点再回去。
宫人来来往往、忙忙碌碌,湛兮见郭小福实在被他师父郭大福指使得实在忙得跟个陀螺似的停不下来,想了想,还是郭大福在永明帝面前有面子,那还是交给郭大福吧。
理所当然的,大太监郭大福其实更没有空闲,但是小国舅亲自找他,他就是祖坟着火了也得先帮曹小国舅处理完事情再说。
“国舅爷可是有什么吩咐?”郭大福堆笑问。
永明帝实在是被气得不轻,已经把寿礼都丢一边根本不想看了,千秋宴最后一个步骤——唱寿礼,根本没能进行。但是湛兮精心准备的礼物,自然是不能错过了今晚的。
听明白了湛兮的来意后,郭大福有些为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永明帝此时此刻的心情实在不妙,估计也就曹贵妃能陪伴着,他们这些下人,说是在主子面前有几分脸面,但到底只是下人,关键时刻……
“没事,你信我,我的礼物肯定能令姐夫的心情雨过天晴,我不会害你,这可是大功一件。”湛兮笑眯眯地拍了拍郭大福的肩膀,“你要是实在担忧,可以偷偷掀开红绸看一看,看上一眼,你就会明白的了。”
无论湛兮是说好话,还是威胁,郭大福都不得不照办,如今见湛兮态度友好,郭大福心情自然也更轻松一些,笑道:“既然如此,老奴可是要沾国舅爷的光了。”
一直跟在湛兮背后的二皇子冒出了个脑袋:“你把我的礼物也给阿耶送上。”
湛兮也随之道:“把大虫儿和太子的礼物都一块儿送过去吧,如今能让姐夫高兴一点的礼物,除了姐姐准备的,大概也就只剩下我们三个人准备的了。”
“欸!好好好,老奴明白,老奴这就照办。”
二皇子不明白,为什么阿耶拉着阿娘回太极
宫,没有带上他一起,他也住在立政殿的偏殿啊,虽然说阿娘说过等他再长大一点,就要搬出去到其他宫殿去了……
而且阿耶好像很生气,二皇子看人眼色的本事还是有的,小孩子有着动物一般的敏感度,他聪明地没有追着阿耶阿娘一块走,而是留在了原地当小舅舅的小尾巴。
二皇子不让宫女太监跟着,就想跟小舅舅两个人一起走,湛兮便应了他,让那群人远远地缀在后面。
“小舅舅,为什么阿耶看起来那么生气啊,生辰不应该高高兴兴的吗?就算那个奇怪的女人很讨厌,那阿耶把她砍头不就好了?反正她也是刺客。”二皇子从花坛里掏出了一块还有些泥土的石头,丢地上,用脚踢着玩。
“因为那个奇怪的女人,她既像你阿娘,又像太子的阿娘啊。”湛兮说。
永明帝子嗣不昌,如今膝下只有两位皇子,公主都没一个。这和他后宫凋零有个莫大的关系,如今偌大的紫微城后宫,除了曹贵妃,剩下的只有三个小主。
这三个人,一个是早年先帝的皇后按照规制给永明帝赐下的通房丫鬟,剩下两个是先帝某年得了西域进宫的一大批异域美女,分发给各位皇子得到的,当时的皇子们平分下来每人两个。
说来说去,没一个是永明帝自己主动要的。
她们三人倒也乖觉,分位不高,存在感不强,不说像个透明人吧,但也好像差不多了。永明帝一个月里分出两三天见一见她们几个,她们闲暇的时候自个儿搓搓牌,找曹贵妃一块儿唠嗑唠嗑,日子过得也清爽,比外头那些个宅斗得头大如斗的所谓当家主母要清爽得多。
他们觉得这日子过得有点无聊,但总的还不错,就这般过着吧,但外头的人总觉得你们这样不行,恨不得再给你们塞那么十几二十个女人进去一块儿姐姐妹妹地论个三天三夜。
从前不是没有人给永明帝塞人,他也不会像今日这般怒发冲冠。之所以会那么愤怒,还是那句话,因为这个野心勃勃想要当“小王氏”的女人——
她她既像王皇后,又像曹贵妃。
二皇子一脚把石头踢飞,摇了摇头:“我不懂哦,为什么她既像我阿娘,又像大哥的阿娘,阿耶看到她就那么生气。大哥应该能懂,让大哥解释给我听,诶?我大哥呢!?我那么大的一个大哥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傻孩子好像这才突然发现自家大哥不见了,抬起头东张西望了起来,湛兮无奈地拍了拍他的小脑袋:“他早就回东宫啦。”
其实没有,散场的时候,湛兮其实看到了太子的背影,以及跟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广平侯父子。
为什么她既像曹贵妃,又像王皇后,永明帝看到她就那么生气?
道理很简单。永明帝对曹贵妃是真爱,真爱是不能拿来去玩言情替身梗的,哪怕曹贵妃死了,成了永明帝永远的白月光,他都不会去找什么替身,他真爱这个人,就会清楚,这样的做法太过下作无耻,是在侮辱他心中的白月光。
旁人以为拿出一个和年轻时候的曹穆之相似的女人就能打动永明帝,又何尝不是在侮辱他呢?他真心爱一个人,期待与对方白首到老,可旁人却把你们赤忱的真心,看做是下贱的肉|欲呢,能轻易拿一个相似的东西,就能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