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听那些不堪入耳的话的时候,柳宽起整个人都如遭雷击,僵硬在了轿撵内,恍如一个了毫无生机的枯木。
柳宽起甚至在那些极端的谩骂、侮辱与诅咒中,听到了好几道熟悉的声音,正是前两日还在那茶楼酒馆内大肆称赞他的人!
终其一生,柳宽起都没有听到过如此极致的,仿佛是那愤懑就要从人的胸腔之中撕裂血肉,破皮肉而出的憎恶与恨意滔天的诅咒。
更遑论,对他发出这憎恶与诅咒的,分明就是前两日还对他格外敬佩之人!
天上地下,不外如是!
柳宽起恍惚中,甚至有一种自己自天上失足落下,摔得粉身碎骨的错觉。
这时候,柳宽起还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的头脑已经一片诡异的嗡鸣与空白了。
他脱力一般地整个人靠倒在轿撵的后壁上,不过眨眼,他今日浑身都在冒冷汗,人仿佛是刚从冰冷彻骨的寒潭中被捞起来一样。
柳宽起的牙齿都在战栗,但理智依然强迫他清醒:“去——去查,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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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宽起很快就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而等他知道的时候,坊间的情况早已经急转直下,如奔腾东流之水,势不可挡了。
柳宽起坐在案牍前,周身萦绕着一股压抑的阴沉,他目光犹如山阿一般沉重地看着跪在面前的两个人。
一个是他身边的长随,是他极其信任的人。
一个是先帝赐给他的新罗婢,虽是蛮夷小国来的婢女,但到底是先帝所赐,又聪慧能干,故而也被柳宽起委以重任。
新罗婢率先伏地,语气努力平静:“还请大人莫要对此事太过上心,此是有心之人故意……”
柳宽起一拍案牍,巨响遏止了新罗婢无意义的话:“我问什么,你们回答什么就是!”
此时的长随,看柳宽起的眼神已经复杂到完全无法用语言形容了,他好歹是跟从了柳宽起几十年的老伙计了,柳宽起在他眼中千好万好,他当然是没有动摇的,但是那个故事、那说书人说的故事,实在是太过……
在长随实在找不出台词的时候,新罗婢已经恭敬地呈上了一本崭新的,封面图画精美的《子债母偿》:“大人若要知道,请看此书。”
柳宽起接过那本书的时候,指尖在不受控地微微颤抖,心底里有个声音在说,不要翻开、不要翻开。
一旦翻开此书,就必然会像是揭开了什么封印一般,放出封印之下的恶鬼。
但是逃避非君子所为,柳宽起定了定神,毅然翻开了那精美地画着年轻女子被满面凶恶的婆子殴打得满地血腥的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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