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卒抓起床上的薄毯裹在身上,下床走到衣柜前,拉开衣柜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并散发出一股发霉的味道,又扫量一圈房间,没找到可穿的衣物,只好着表情回应候在门口的丫鬟,道:“你把衣服放在门口即可,我自己能穿,无需你服侍。”
“是。”丫鬟应声道。
张小卒垫着脚尖,悄悄走到门前,躲在门扇后面,吱哟一声把房门拉开一条缝隙,手臂顺着缝隙伸出门外,飞快地把丫鬟放在门前的衣服鞋子抓进房间。
门口的丫鬟见到张小卒做贼般的慌张模样,不禁噗嗤一声乐了。
她已经抱着衣服在门前候了小半个时辰,这小半个时辰她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虽然说昨天晚上已经见过张小卒没穿衣服的样子,并且是她把张小卒背进房间放到床上的,可当时张小卒正处在昏迷状态,她虽然慌乱羞臊,但不害怕,因为昏迷的张小卒不会对她做什么。
可是想到等一会要服侍醒来的张小卒穿衣服,万一这家伙贪婪好色,她恐怕难逃被糟践的噩运,而她只是一个身份低贱的丫鬟,根本没资格反抗,也无力反抗。所以这一早晨她心里都在惴惴不安,感觉噩运即将来临。
然而当看到张小卒做贼一般,顺着门缝把衣服鞋袜抓进房间的举动,她悬了一早晨的心当时就安放回去,反倒忍不住笑出了声,因为她从张小卒抓衣服的动作上,清楚感受到了张小卒内心的慌张、羞臊和窘迫,好似房间里这位公子哥比她还紧张害怕呢。
“公子稍等,奴婢去给您端水洗漱。”丫鬟告一声退,声音轻快了许多,因为她已经看出来张小卒并非好色之徒,心里便再无担忧害怕。
一身黑色的劲装短打,穿在身上很合身,衣服料子也极好,丝柔顺滑,清凉不粘身,硬底单靴也很合脚,如量身定做的一般。
房门敲响,丫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公子,奴婢能进来吗?”
张小卒已经穿戴整齐,便应声道:“进来吧。”
丫鬟手里端着一盆清水,侧身把门倚开,走进房间,把水盆放在门旁的盆架上。她的右手中还拿着一个竹筒杯,杯里盛满清水,水里面浸泡着一支小毛刷。她把竹筒杯递给走过来的张小卒,道:“公子,您漱口。”
张小卒接过竹筒杯,拿出浸在杯子里的毛刷,饶有兴趣地打量一番,心说有钱人就是会享受,非但穿的衣服就跟水做的一样柔滑,就连漱口的工具都这么别出心裁。他以前在柳家村的时候,漱口都是用老柳树的柳枝在牙齿上随便捅捅,哪用过这么精致小巧的毛刷。
刷刷刷
张小卒把小毛刷放进嘴里,试着刷了几下牙齿,眼睛不由地亮了起来,因为毛刷上竟然有一股清凉的香味,在嘴里散发开来,很是清爽。
“不错。不错。好东西。”张小卒漱过口,对毛刷赞不绝口,不禁向丫鬟好奇问道:“这毛刷是什么做的?很是神奇。”
“回公子,它的毛是用飞天鼠颈后最柔韧的一撮毛做成的,它的杆是用清凉榈的枝干做的,漱口前把它先在水里浸泡半个时辰,清凉榈的香气就会传到飞天鼠的毛发上,从而在嘴里留下满口清香。”丫鬟说道。
什么飞天鼠,清凉榈,张小卒听都没听过。
“这一支毛刷贵吗?”张小卒问道。
“对公子来说应当算不上贵,十两银子一支。”丫鬟道。她虽然已经看出张小卒身上没有高贵公子的气质,但并不敢轻视之,至少不敢流露出来,能恭维自是要恭维着。
“”张小卒听见十两一支,直接苦笑无语,有钱人家一支漱口的毛刷够他们柳家村一家六口人勒紧裤腰带攒好几年的,只能感慨有钱人的世界不是他这种乡下穷小子能想象得到的。
丫鬟把搭在盆边的毛巾放在水里浸湿,然后拧得半干递给张小卒。
“我自己来。”张小卒接过毛巾说道,看着大半盆清水,再想想城外为一滴水而愁断肝肠的可怜人,一时竟下不去手用它洗脸,最后只用湿好的毛巾把脸仔细擦了擦,没有动盆里的清水。
“公子?”丫鬟不解。
张小卒知道丫鬟想问什么,便苦笑说道:“一想到这大半盆清水送到城外,不知可以救多少人的性命,而我却要用它来洗脸,然后泼掉,就感觉自己在做丧天良的
事,恐遭雷劈,所以还是用毛巾擦擦吧,能心安些。”
丫鬟听了不由地神色一动,脱口道:“公子是个好人。”
张小卒笑着看向她,说道:“这话要是被你家主子听见,怕是得好吃一顿苦头。”
丫鬟怔了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心知若是被李家主子听见她竟然夸赞一个强占李家府邸,打杀李家四爷,还掠夺李家宝库的人为好人,哪里是一顿苦头就能了事的,肯定会被乱棍打死。她不禁吓得身体发抖,脸色发白,向张小卒投去楚楚可怜的乞求目光。
“放心,我不会告诉你家主子的。”张小卒宽慰道,转而问道“你叫什么?”
“回公子,奴婢贱名柳红,绿柳红花的柳红。”丫鬟投以感激的眼神并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