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一顿,低声道:“也许你不相信你师父会做到这种程度,也很气恨我的行为,可是段大哥,我却要站在我的立场上说一句——我很庆幸自己将那幅画给沉欢哥哥看了,让他知道他身边有个一心置他于死地的人,尚未出手只是在思索毒计,他及时发现才免遭暗算。”
黎诺没办法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说给段淮月听,毕竟那些事她本不该知道。此刻,只能尽可能将话说得明白些:“段大哥,你怨恨他伤害你师父,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不能说他就是一个心狠手辣残忍歹毒的人,若非如此,受伤受死的就是他,从一定程度上讲,他也只是在保护自己而已。”
段淮月没有立刻说话。
他低头看一眼霍云朗:黎诺的确在医术上有些天赋,即便没有可用之药,但经过她一番妙手,霍云朗虽毒素未清尽但性命已无大碍,这条命终究是保住了。
他静了很久:“诺诺,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了,我也知道,你的话并非全无道理。若此刻胜负对调,是我师父大获全胜,而沉欢断臂或伤了性命,想必我应当也如此刻这般痛苦、无法原谅师父与自己。”
黎诺心中微微发酸,她当然明白段淮月的左右为难,这件事中他实在是个无辜之人。
“但我现在没有办法——”他话锋一转,“我知道不该,但我唯一可用的筹码就是你。诺诺,对不起。”
他说话间黎诺感觉肩膀一凉,那缓缓蠕动爬行的触感让她整张小脸顿失血色,“段大哥……”
段淮月声音很低:“你别害怕,正如你所说,我从来不想伤害你分毫。我只是想胁你为质,让傅沉欢饶过我师父一条性命。”
不远处原乐看见这一幕,顿时声音都变了调:“段淮月!你疯了不成?!你怎么敢这样对诺诺?!”
黎诺强自镇定微微抬手,让她稍安勿躁。
她小口小口的呼吸,尽量叫自己的声音别那么抖:“没事,乐乐,没事。”
虽然黎诺心里清楚段淮月不可能放任毒蛇咬伤自己,可是她如何能不战栗恐惧,她分明感觉到这条蛇沿着右侧肩膀慢慢爬至后背,又从左侧绕过来,松松挂在身上。
这样冰冷滑腻的触感,让她全身上下血液都冰冷下去,每一寸肌肤都在瑟缩发抖,恨不得尖叫哭喊,让这东西从她身上立刻消失。
沉欢哥哥……
如果沉欢哥哥在就好了……他会保护她,他的怀抱不知道有多安全。
黎诺微微闭了闭眼睛,不可以想他,只稍稍想起一点他的温柔,她会忍不住哭出来。
黎诺救治霍云朗本半跪在地,此刻双腿双膝一软,再支撑不住,整个人慢慢瘫坐下来瑟瑟发抖。
她勉强维持冷静,僵硬地连脖颈也不敢转动:“段大哥,你想挟持我,我不反抗,你可以、你可以换刀剑么……”
段淮月慢慢攥紧了拳头。
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早就将黎诺视做小妹一般。眼下看她脆弱单薄的身子不停发抖,明明恐惧至极,还强自镇定的模样,也觉得心疼如绞。
他咬牙道:“对不起,诺诺,若用刀剑对上傅沉欢,我没有胜算。哪怕几丈开外,他也能瞬间掠夺凶器。只有这个能让他有些许忌惮……我知道你害怕,你放心,我们都会很快。我只换来我师父将他带走便是,一定能保证你的安全。”
听他这样的话,黎诺便知多求无益,便不再开口。
段淮月紧紧抿着唇,一手托着黎诺臂弯,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她身子软的几乎没有任何力气,勉强站着,只是沉默。
段淮月不再看她,面对原乐扬声道:“去将你们王爷请过来吧。”
原乐正要开口,忽然眉目一凛。
段淮月也察觉到,迅速扭头向侧方看去。
傅沉欢身披月光阔步走来,表情阴冷的几乎忍不住冲天杀意,仿佛一把劈空利剑。
认识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他如此凌厉的目光。
段淮月朗声道:“你不要再往前走了——”
随着话音刚落,那蛇仿佛通灵性一般,蛇头慢慢的向上移动,缓缓抵在黎诺纤细白皙的脖颈边。
傅沉欢停步。
冷厉的目光从牢牢钉在段淮月脸上,眸心寒光彻骨。
这副神情让黎诺心一缩,“沉欢哥哥——”她不敢乱动摇头,澄净的大眼睛中流露阻止的意味,“你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