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朝的奴隶,和北漠流过来的奴隶,这其中的差别微妙又致命。
如果傅沉欢不仅仅是一个贱奴,还是个北漠人,那局面就更有趣了。
黎玄景神色冷寂:就算他不是,想个办法让他是就好了。那样的人渣,辜负别人一片痴心,用他人的性命铺做自己进阶的路石,活该被天人共弃。
应斜寒抬眼看着陷入沉思的黎玄景,提醒道:“陛下,此事可以慢慢研究,但收兵权已经迫在眉睫,而且傅沉欢已经着手削藩,只怕权力更甚,我们时间不多了。”
“嗯。朕知道了。”
黎玄景挥挥手,这意思便是让应斜寒下去了。
收兵权。
他父皇心心念念半辈子的收兵权,如废物一般筹谋了多少年,到最后也一事无成,还愚蠢的死在了傅沉欢的刀下。
现在他也踏上这条路。
然而,到他这里,只比他的父皇更加艰难,傅沉欢已经不是那个仅仅统领龙州军的镇护将军,他培学百相四政王甲不仅有尤同军还有宝姑的樊兄其至地方军也们听他的调派支撑发射轨,手垫不仅有此地,还有吉英,甚至地方单也可加上的同意。
但好在,他的名声实在是太差了。
除了傅沉欢手上从最初就培植的人他无能为力,朝中自有忠君的朝臣不用拉拢,便自觉追随于他。还有些压根看不惯傅沉欢做派的人认为他起兵谋反为臣不忠,更不用他费心。
剩下的,大都是在傅沉欢的威慑下惶然度日。
自己处境艰难,傅沉欢也未必实打实风光到哪里去。
他那无能父王做不成的事,他必定——做到。
黎玄景双目阴沉,忽然起身走向内室,旋开机关,两排书架应声而动,露出里边一个密室来。
密室中陈设简单,正前方摆着一个桌案,上边有两行并列排位,中央地上放置一蒲团,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黎玄景恭敬敬上了三炷香。
他的目光在母亲牌位上停留片刻。
“母亲,孩儿一切安好。”黎玄景的声音平静,并无太多起伏。
实际上,他与自己的母妃并无太深的情感,自打记事起,他对她并无太深印象,只知自己是冷宫中不受宠皇子,受尽了他人的欺凌践踏。在这世上能让他放在心上的人,连一只手都数不出来。
只是,他常常想,母亲虽然从未陪伴在自己身边、疼爱过自己一次,可是她历尽千辛万苦将他生下来,经历了切肤之痛,想来应当是爱护自己的。
缓缓磕下一个头后,黎玄景的目光又转向旁边的灵牌。
“诺诺姐姐…”他低低念。
话音刚落,声线便已经染上哽咽,这一刻,他仿佛瞬间从方才玩世不恭的慵懒少年,变成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孩子,软弱的让人心疼。
他一字一顿,&ot;诺诺姐姐,你不要伤心委屈,我一定拿那贱奴的人头来祭你。先除傅沉欢,再诛应斜寒……这些欺负过你的人,我必定让他们——付出代价。&ot;
低语片刻,黎玄景肩膀微微塌下去,眉目间流露出些许少年才有的茫然:&ot;我终究是无用,竟要周旋一个仇敌来算计另一个仇敌。若非当年清肃政变,傅沉欢斩了黎恒,应斜寒与他之仇不共戴天,说不准,他们二人联手,我就没有办法替你报仇了。&ot;
黎玄景垂下眼皮,神情落寞。
这些年,他无时不刻不在痛恨自己的弱小无能,若当初他有些许能力,有一点点权利也好,都不会仅仅只是提醒黎诺。
他会直接下手对付傅沉欢,绝不允许他算计姐姐,让姐姐痴心错付,为他枉送了性命!到现在,那贼子成了既得利益者,却做出下作的痴情姿态来。
黎玄景不敢再想黎诺的惨状,不敢想象她究竟吃过怎样的苦。他双手微抖,内心一片冰凉:他不该告诉她傅沉欢吃的那些苦,说这些,只会让姐姐更加心疼那个没心肝的畜牲。
“我应当告诉你,我比之傅沉欢几无分别,从小也受尽欺凌苦楚,”黎玄景微歪着头喃喃,“姐姐,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从来没有人像你一般待我那样好。”虽然时光短暂,但对他而言,是毕生不可得的温暖。
如果告诉她,自己是如何悲惨可怜,她定会心疼自己多些,这样便怜惜傅沉欢少些,也许就不会被那人算计致死了。
黎玄景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里隐隐带着细小血丝。他沉默,对着灵位再度拜首。
灵山寺,古道旁。
黎诺被傅沉欢毫无征兆的命令弄得茫然至极。
她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老孟口中的傅沉欢,究竟变成了怎样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