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徽侄子,徐卓君。”
宇文煊的表情,当场就变了,视线不自觉地瞥向皇父。
皇父神色晦暗不明。
全天下都知晓,这幼帝乃是徐徽的外孙,太皇太后和摄政王,认为其才干得以担此大任,才宣旨让他坐上龙椅的。
如今邺朝真正的掌权者,还是摄政王萧复!
而林子葵居然在殿试当场,说中幼帝不敢再提、压在心底最想忘记的事。宇文煊不知该有多懊悔,问林子葵那句冤屈。
奉天殿里,气氛一时凝滞古怪,是摄政王轻咳了一声,才冲掉了将要死掉般的寂静。
林子葵耳朵又动了一下。
这咳嗽声极为耳熟,耳熟的,让他忍不住想要抬头看一看。
宇文煊收回瞥见皇父的视线,只能声音艰难地说:“你指责徐卓君勾结顺天府尹,你可有半句虚言?”
“学生绝无半句虚言。”
小皇帝道:“既如此,徐卓君,徐党,当年的顺天府尹,或斩首罢黜,你如今站在皇宫殿试,还有何冤?”
“学生没有冤,冤的是地下亡魂。学生替他们出声,宁鸣而死,不默而生。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长久的寂静弥漫。
“你举劾一事,朕会命大理寺查明真相。朕的策问,还有哪位贡生要回答的?”
有考生说话了。
气氛扭转回来。
跟着,梁公公的声音传彻大殿:“殿试结束,考生散场——”
所有贡生再次齐齐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林子葵方才感觉口干舌燥,刚刚的殿试,让他现在脚步虚浮,用光了所有的气力!
想起那道始终没有露出真面目的咳嗽声,林子葵忍不住悄悄一抬头。
隔着薄薄的叆叇,珠玉冕冠下,清晰的俊美侧颜,落入眼帘。
林子葵被推搡在人群里出奉天殿,他难以置信,忘记了礼仪,回过头去确认,萧照凌朝他看了过来,如同墨线勾勒的眼皮,似有若无朝他钩了一下。
他站在至高无上,冷森庄严的大殿上,是那么地高高在上,不可冒犯。和林子葵眼前的那个爱好亵裤,和他一起洗脚睡觉,爱吃他喂的东西的“娘子”,判若两人!
可那张脸,那脸……
世上怎可能有如此相像之人!绝不可能,除非,萧照凌,便是……
——摄政王萧复!
萧复……
萧照凌……
他嘴唇微动,两个名字,呢喃在嘴唇间。
不切实际的荒唐。
林子葵被裹挟在三百余贡生间,踉跄走出奉天殿。午时已到,明晃晃的日光落在眼前,视线里的悬日高照,照得林子葵大脑一片空白,头晕目眩间,他站不稳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