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过我可没想用这种方式让你回来打网球。”织锦越笑了笑,“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没错。”
“……”
“虽然可能是门外汉的感觉,但你打排球很厉害啊。”他说,“而且很开心。”
九重鹰垂下了眼,承认,“嗯。”
这已经是个确切的真命题,容不得抵赖,九重鹰却发现随之而来的则是声势浩大的不甘心……啊,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我不想下场,我想继续打下去,我想赢。
但他的喉咙仿佛被掐住了一样无法发声,所有滚烫的热意淹没在简单的音节上。心脏被简单的对话捏紧,鼻子发酸,许久未曾光临的怆然终于敲响了房门。他早就过了只要摔倒就会流眼泪的年纪,但此刻却仍然被痛苦绑架,嘴唇抖动,在说话时,他才发现自己在呜咽。
“我不想下场。”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我能拦下他的,我们能赢的。我已经抓住那个瞬间了,我的队友也未曾放弃。”
“为什么啊……”
他低头看向被包扎完毕的手掌,空气中弥漫的苦涩的药味,这一刻他疯狂的想要破坏掉面前的一切,潮水般的沮丧却最终拥抱了他,世界仿佛单单遗忘了他一人。九重鹰在织锦越了然的眼神中竭尽全力的握紧了右手,好像这样就能将愤怒和悲伤全数从疼痛中扯离。
——为什么,我获得了那么多次胜利,但偏偏这次……格外的不甘心?
他颓废的松开了手,医生不久前默不作声的把柔软的纱布固定在手心,保护了伤口不再经受二次伤害,却不能阻止咸涩的液体一颗一颗的滑落。
九重鹰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掉眼泪这事他从小时候贪玩爬树结果怎么也下不来,最后还是岩泉一在下面喊自己能接住他后就没再发生过,此后数年他都以冷静而果决的面貌面对这个世界。眼泪是最为无用的东西,所以那双灰眼睛永远和钢铁似的无坚不摧。可此时泪水代替了语言,他在失去站在场上的机会后才发觉自己如此的抗拒,才发觉自己竟然比自己以为的更喜欢它。
“孩子。”织锦越缓声说,看着面前的少年把脑袋埋在双手间,脊背和断了翅膀的蝴蝶一样颤抖着,随后将宽大的手掌轻轻覆上
柔软的发丝间。
“记住你现在的痛苦——如果你要继续往前走,这样的事也许还会发生无数遍。”
他的目光很宽和,似乎透过呜咽的少年看到了曾经自己见过的无数个和他怀有相似痛苦的运动员。
“这就是竞技体育,无分对错,只问强弱。”
“表面光鲜亮丽,实则成王败寇。天赋、努力、机遇,都抵不过一次突如其来的意外。有些人就此一蹶不振告别赛场,余生再也没办法回来。”
“……但很多人仍然在这条苦路上挣扎。”
“记住你的失败、记住你的痛苦、记住你的不甘、记住你的弱小。”他轻轻拍了拍九重的脑袋,“这是只能自己铭记的东西——你要放弃吗?还是继续抗争下去?”
少年抬起了头,死死咬着牙,露出发红的眼眶。
织锦越立刻就知道了答案。
他又揉了两下,叹息道:“唉,看来真的没办法骗你去打网球了。”
——六月四日,全国高中综合体育大会,宫城县代表选手权决赛。
——青叶城西鏖战四局,与白鸟泽的大比分为1:3,小比分分别为25-23、30-32、26-24、29-27
——最终无缘全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