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也分开了。
布兰多纵马向前,他的速度并不快。
格鲁士由山上冲向山下,布兰多从山下缓缓奔向山上,两人交错而过。布兰多直接将右手的长剑交到左手,用巴哈姆特之爪抓住了个格鲁士的长剑,毫无花巧,左手一剑刺入对方的胸膛。
砰的一声,巨大的推力将格鲁士撞下了战马。这位经历过十一月战争的老兵就那么滚了几圈,灰头土脸地躺在地上,用尽最后的力气仰头看着马背上的年轻人。
“你带回来的荣耀,咳咳……”面罩下的瓮声瓮气的声音说道:“我收下了。”
布兰多低头看着这家伙,说道:“其实我是来告诉你,他们并没有怪你。那场战争,不是你的错。”
格鲁士爵士一僵:“怎么……可能,咳咳,你没骗我?”
“德科塔家乡的那棵橡树,你应该知道吧,他委托我让你帮忙照料。那是他小时候,他父亲栽下去的。”布兰多低声答道。
“真的是他……呜呜呜……”骑士竟然像是个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我对不起他们……”
布兰多没有说话。
十一月战争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他知道关于格鲁士的故事,是来源于游戏之中的任务。格鲁士爵士对于自己的过错充满了悔恨,在十年后,他会向所有他认可的玩家发布这个任务——既南境玩家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著名任务。任务的名字是‘赎罪’,布兰多心中对于这位老骑士其实是敬佩的,因为一个人至少肯为自己的行为而忏悔,而事实上当年在康德纳尔的战场上,他并没有犯下多大的错误。
他只是为了执行命令而已。
格鲁士爵士就在哭泣中失去了声息,布兰多叹了口气,战场上流的是埃鲁因人的血。他却不得不以这种行为来终止王国的战争。或许只有经历血与火的洗礼,这个国家才能重获新生。
他抬起头,看着战场上仅存的那些格鲁丁的骑士们。
“离开吧,”他说:“这里已经不是你们的战场了。”
但骑士们摇了摇头。
“我们不知道你知道什么,先生,但你给我们的领主大人带回了荣耀,这是高尚的行为,谢谢你,”一个领头的骑士答道:“但这是我们战死的地方。”
一片拔剑的声音。
布兰多摇了摇头,他回过头,黑狼一拥而上。
……山民因为恐惧而溃逃,格鲁士爵士身死,格鲁士人的联军也分崩离析。灰熊领主始终犹豫不定,不肯上前。玛达拉至今没有动静,不过也罢,死人本来就不可信任。
战场之上的形势,好像转眼之间就被逆转。明明是那么坚实的优势,片刻就当然无存。山林之间竟然开始有了一种寂寥的气息。
身在前线的帕拉斯忽然感到了一种深深的疲惫,他环顾四周,身边骑士们眼中求胜的期翼依旧坚定。但战场上士兵的尸体彼此枕籍,到处都是断裂的长矛与破碎的甲胄,残破的旗帜仿佛血一般印染着夕阳的sè彩。
其实已经失败了。
不过他还可以退回帕拉斯,这些叛军留不住他。只要他还在,他就可以再组织联军,玛达拉虽然蛇鼠两端,但依旧是可以依靠的助力。
只是……胜利如此接近,仿佛唾手可得,明明已经近在眼前了,可为什么转眼之间就化为泡影,还是原本就是不切实际的期望?埃鲁因啊,究竟是怎么了?
一切熟悉的都已经远去,只留下过去回忆中的味道而已。年长的骑士们带着年轻的骑士出征,出征前告诉年轻人埃鲁因的信念,这种信念一代代流传下去。帕拉斯也曾年轻过,他至今还记得那些骑士的歌谣。
但那些歌谣已经不再被传唱了——陈朽的王国就像是一堵破败的墙一样,遮住了所有的光。老骑士好像看到新生的光刺穿漆黑的墙壁,一道道刺破,他多想看看那墙壁之后的希望,但在那之前,他却注定要被压在那轰然倒塌的墙下了。
两边战场上的消息传来后,他就对大军失去了约束力。大部分的外来领地的士兵都逃跑了,大小领主们带着他们的军队退到了战场后方,帕拉斯不想去嘲讽这些胆小鬼,因为没有任何意义。
他带着属于帕拉斯领地的三千人继续向前,老骑士的面罩上染着夕阳的血sè,现在他要为这场战争画上最后的句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