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之宫魅是被吵醒的。
其实也说不上是被吵醒,大概还是有些认床,所以睡的浅,有点动静也就醒了。她睁开眼,是昏暗的房间,只有床头那一角是亮的,她顺着光源看过去,瞧见正坐扯了把椅子坐在她床边的洪少天。他似乎也在打盹儿。
这真是,有这样的么,患者还没醒,看护倒先睡了,不行啊小洪同志。
一之宫魅在心里嘀咕着。可转念一想,人家能陪着已是不错了,她还在强求什么呢?
上一次他这么守着自己,又是几时呢?应该是她小时候趁家长不在,偷偷伙同洪少天,爬自己院子里那棵大树摘果子,结果摔了那次吧。
挺久了,久到伤口早就愈合,连痛都快忘了。不过她还记得呢,那次洪少天哭的可惨了,鼻涕泡眼泪横飞的,一个劲儿道歉,可谓是滑稽至极。
但他到底是在哭她,还是在哭母亲离开呢?
一之宫魅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自己摔树那天早上,洪少天的母亲带着刚出生一段时间的女儿离开洪家了,闹得很凶,洪少天愣是没哭。后来兴许是自己摔树把他吓到,两相刺激下,崩不住才号啕大哭吧。
她小心翼翼地放轻动作,从床上坐起来,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那人身上,生怕给他惹来一点不痛快。
洪少天此刻正抱着臂,低着头,坐在椅子上闭眸睡着。只是好像睡的并不安稳,眉头紧皱着。像是被梦魇住了。
这与平日里的他不一样。
或者说,与平日里洪少天想要表现给别人看的不一样。
是又梦到家人了吗?
“你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态为人处事的呢?”她轻声喃道,不由得想再靠近点。于是爬下床,走到他旁边。魅蹲下身子,抱着膝盖细细观察着他。
洪少天和空桐悦,魅私以为,两者之间有一些微妙的相同,但好像细想又不同。空桐悦的话,魅虽然想不阴白她做的事情原因为何,可魅知道,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是在人的接受范围里的,是可以预料到结果的。
洪少天不是,他嘴欠,又爱扯皮,打小认识他开始,这家伙就是那死德行,一会儿难缠一会儿正经,不知道还以为精神分裂呢。你不知道他话里究竟是几分真假。而他亦是出现在一些让人意料之外的地方,甚至做些与嘴里所说大相径庭的事情。
包括他能设身处地去替空桐悦想某些事情,似乎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可,这样如果有人想了解他,岂不是要反被他这模样给欺负糊弄?
这不好,对他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魅总觉得,这两日的洪少天情绪很低落,今日尤其,哦不,或许是那天从摄影展出来,他碰见易清雯开始,他就开始强打精神了。
“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魅声音轻轻的,像缕烟,一下子就被吹散。
也是有人会担心你的,洪叔叔、坚野真、我哥哥他们,还有~
‘还有’这两个字让魅有些卡壳,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个想法让她有些慌乱,眼睛都不知该落到哪里。一个劲儿地绞着手指,抠着指甲。
不是家人,不是友人,答案显而易见了。
简直了,会被他笑死吧。
洪少天坐着睡的确实不舒服,就连做的梦都是那日,她走的那日。
最后身子往侧边倒了一下,人从梦里惊醒。结果~刚睁眼就瞧见一之宫魅跟个猴头菇似的蹲在旁边,整个人神情复杂的一批。
换你你心慌不?
“你这是,想干啥?”莫不是想谋害朕?
“观察近亲猿类。”一之宫魅这话回答的面不红心不跳。
“嘿,骂人呢你。”这下人彻底清醒了。
魅朝他做个鬼脸,起身就想溜。然而,大概是蹲太久了,起来又太猛,脚麻的厉害,直接扑通给洪少天拜了个早年。
好家伙,老子直接好家伙。
洪少天大概也被这操作惊了,纠结半天,最后把魅扶起来,嘴特欠来了一句:“爱妃平身,不用多礼。”
魅反手抄起床上的枕头往他脑门儿一呼。
滚你丫个茶叶蛋。
打完就跑,可谓相当从心。
独留洪少天坐那儿,抱着枕头想不阴白。
“不对,有问题。”他总觉得这笨蛋魅有种心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