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喜欢这样的就行,反正那些东西都会送去洗衣房。”有人对此不在乎。
毕竟薇薇安爱干净,甚至有洁癖,那又怎样呢?洗衣服这种事儿根本不归这所房子里任何仆人管的!这里是有一个洗涤室,但那只用来洗瓶瓶罐罐、杯盘碗碟的,洗涤室女仆也算是厨房的辅助人员了。
“哦,我倒是挺担心的,如果小姐过于爱干净了,我们的工作会很难做的。”有人嘟囔了一声。
“我倒不这样认为,我听杰奎琳说,小姐只是习惯和大多数人不一样,呃,小姐很喜欢‘水’。清理脏污就喜欢‘洗涤’,就连日常解渴也几乎只喝水,淡啤酒都不喝的但并不是古怪苛刻的人,不会戴着白手套检查角落里是不是有被忽视的灰痕。”
“喜欢‘水’?这样看起来,小姐倒是个天生的大家闺秀就像那些乡土流传的传统故事,公主就算流落民间也能看出来,她二十层毯子下的一粒豌豆都能感觉到。人的细节是会透露出一个人的来历的!”
“我是说,喜欢‘水’,这可不是贫穷家庭能够有的习惯。在这庞大的、肮脏的城市里,干净的水要比酒更加难得。而小孩子如果接触不干净的水,那就和找死没什么差别了。”
这样说着的仆人甚至背诵起了经文里的内容:“‘为了水的姊妹,愿你受赞颂!它非常有用而谦虚,珍贵而贞洁’”(注一)
薇薇安和奥斯汀夫人抵达白玉兰广场18号时,刚刚抓紧时间吃了个下午茶的仆人们又在继续工作了。男管家来陪着她们检查房子的整理情况,也汇报今天的进度。
“窗帘全都挂上了,最后一批家具也放到了它们应该在的位置”
薇薇安看到餐厅里那张椭圆形的红木餐桌觉得有些眼熟,手搭在配这餐桌的12把高背皮椅之一上,侧头看向男管家朗特里先生:“先生,我们没有从家具店买过这样的长餐桌对吗?但我觉得它实在有点儿眼熟。”
朗特里先生连忙说:“是的,小姐,那是前任房主留下的众多家具里,几件最好的东西之一。或许前任房主并不知道,那其实是百合花王朝时期的作品了,桌面并非拼接,而是一块整木制成风格这样庄严华丽也很适合餐厅这个场合。”
“当然,之前金漆几乎完全剥落,底漆也磨损得快见底的样子,使得这张餐桌光彩全无。我找到了合适的家具匠人,连同这张餐桌,还有其他几件家具,包括一张檀木的柱式床、6把红木的扶手椅、一个桃花心木的餐具柜、2个香木牌桌、2个细木大衣橱、1把安乐椅一起修理恢复,重现了它们过去的光彩。”
“至于
其他的家具,大部分都没什么价值了。”朗特里先生显然对这座房子里发生的事了如指掌,说起任何来都如数家珍。
“那些东西都丢弃了吗?”薇薇安问。
“事实上,并没有,小姐。凡是能用得上的,简单修理之后就用在仆人房了。”朗特里先生恭敬道。
仆人房里的家具,除了极少数是从主人那里淘汰来的,大部分用料和做工都很粗劣。原本就是要坏不坏的样子,用起来还可能咯吱作响呢!加上又弃置了两年,现在就算还能用的,也很不像样了。
所以那些原房主留下,但又不适合继续给主人使用的家具,理所应当地就转移到了仆人房。
薇薇安摸了摸皮椅上淡淡玫红色的柔软皮革,她记得这是她和奥斯汀夫人一起在家具店购置的。她其实不太喜欢餐厅用皮椅,但奈何这是如今的流行
“妈妈,我们去楼上看看吧。”薇薇安对奥斯汀夫人说完,又冲朗特里先生点了点头:“您做得真的很好,没法比您更仔细了。”
朗特里先生安然地接受了来自小姐的称赞,又带领薇薇安和奥斯汀夫人上楼。相比起实际没什么可看的底楼,二楼显然是查看的重点,这里本来就是装饰的最为精心的地方——从薇薇安的角度来说,可以说是装饰过度了。
只能说,这是一个生产力发展,中产阶级崛起的时代,前所未有的生产力刺激了中产阶级的物质占有欲。在他们的客厅,他们的起居室,他们方便展示给客人看的房间里,他们要装饰这样那样的小玩意儿,越满越好,越华丽越好。
来到二楼小客厅的薇薇安发现,这里基本已经被收拾出来了。各类家具各就其位,墙上挂着小幅的风景画、边框镀金的椭圆形墙镜、色彩艳丽的精美绣制品,还有壁炉架上的小雕像,角落里的珍稀植物盆景,靠墙的深色小柜子上摆放着的一只古香古色的座钟
瓷器、金银器、锡器、玻璃器、漆器,不同材质的器物散落摆设。
薇薇安还在一个靠边五斗橱的抽屉里找到了各种小玩意儿——包括但不限于各种各样的装饰盘子,替换的亚麻桌布,做针线活儿的全套工具,轧坚果的银质钳子,印刷精美的纸牌。
“很好,我是说,这儿看起来全都齐活儿了,是不是?”奥斯汀夫人也同样觉得小客厅,也就是起居室这边无可挑剔了,对着朗特里先生点了点头,温和地说。
在她说话的时候,薇薇安先一步去了其他房间。在二楼,大多数房间的功能都没有变,和小客厅半相通的牌室、台球室、吸烟室、音乐室都保留了原本的用途。
至于推开靠里的那扇门,走廊两侧的房间,大书房没变,依旧是藏书室。小书房按照当初房屋经纪人的建议,用作了奥斯汀先生在家的办公室。只有画室的用途完全改了,现在是一间舞蹈室薇薇安不讨厌画画,甚至还挺喜欢的,但还没有喜欢到需要一间画室的地步。
而这个家里,如果她不需要画室的话,也就没人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