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走了,书房内外就剩了沈时晴的几个丫头,听见阿池说崔锦娘求见,沈时晴点了点头,转头又看向坐在自己身侧的赵肃睿:
“陛下,你点心都吃完了,也该走了。”
赵肃睿眉头一竖,理直气壮:“好呀,我有事儿都和你商量,你有事儿你就要赶朕走了?沈三废,你这人好不讲道理!”
说罢,英明神武的昭德帝怒饮一杯羊奶。
沈时晴端详了他片刻,却见他回瞪自己。
那眼神,与其说是凶狠,不如说是……
眸光转到了在窗边趴着睡觉的小猫,沈时晴又移开视线。
“罢了,陛下想坐就坐吧,只是不要多言。”
“哼,那可得看我心情。”
嘴里这般说着,赵肃睿的脸上已经有了几分得意模样,他屁股一抬把椅子又拉得离沈时晴近了些,又对图南说:
“晚膳多做个肘子,再做条鱼,一会儿一鸡带人送了东西过来,你只管接着,你们几十口子人突然回了这沈宅,只怕吃喝拉撒都是事儿呢!”
图南却没立刻应下,而是看向了自家姑娘。
沈时晴面上带着笑:“收了就是。”
“是。”
见她们主仆二人极有默契,赵肃睿又冷哼一声。
图南稳稳出去了,他又看向沈时晴。
“陛下?可是有话要说?”
赵肃睿瞪着沈时晴,片刻后才说:“我有什么要说的?”
他们二人这一场互换,左右亲近之人自然能窥出端倪,图南早知他不是她家的姑娘,此事他也早就心中有数。
倒也没什么可说的。
就是心底酸溜溜地生气罢了。
今日,崔锦娘难得穿了身干净衣裙,脸上也没有再做掩饰,头上戴着时令的“闹嚷嚷”,是一只金箔纸剪出来的蝴蝶。
进来见了沈时晴,她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沈时晴看了赵肃睿一眼。
自他们换回来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了崔锦娘,阿池说崔锦娘被“降服”了在外头规规矩矩地刺探消息,图南则说崔锦娘变了许多,从前用在男人身上的诸般心思现下都用在了旁处,倒是别有一番气象。
无论崔锦娘怎么变,总归是赵肃睿让她变了的。
这让她着实好奇。
“之前谢凤安就已经写好了你的放身契,谢家之事决计牵累不到伱的身上,昨夜你帮着将人护送出了谢家,立下了功劳,在之前的几件事上也用了力气,足够替泉哥儿也挣一个身份出来,以后泉哥儿就随了你的姓氏,只是你一人的儿子。”
沈时晴看向阿池,阿池转身取了一个小匣子。
“这里是三百两的银票,足够你买一个小宅子,再开个绸缎庄子,我有个朋友家中开了几间丝厂,一直想要去外地将绸缎庄子开起来,你要是愿意,我举荐你过去当一地的掌柜,想来也够你安身立命,还能防备了你那亲爹。”
崔锦娘跪在地上,将头埋在了双臂之间。
听着那略显平淡的语调,她忽然一笑,然后抬起了头。
眼前这人才是她熟悉的沈时晴,林林总总都要替人将前途打算清楚,生怕有些许的疏忽,旁人想到的,她也想到了,旁人想不到的,她也要想到。
偏偏这样的人,就是让人嫉妒。
她无父无母能嫁入高门让人嫉妒,她这样的体贴周全也让人嫉妒。
当年的她一次次看见这样的沈时晴,心中想的就是“世人皆苦,怎你还能存善?”想得多了,又见惯了谢家那金玉其外的高门样子,她就走了邪路。
“沈娘子,我有一事想要问你。”
沈时晴笑着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