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不过去,那她只能过来。
“让我再仔细看看。”
刘掌柜探身伸长胳膊,手伸的长了,自然就漏出那浓绿色绸缎布料袖子底下的粗布内衬。
白色内衬里衣洗的发黄起毛,被她死死塞在袖筒底下,轻易看不见。
岁荌,“……”
对自己也格外抠门的狠人。
“岁大宝,你这药草,”刘掌柜砸吧嘴,拉长语调,微微扬眉,“不甚新鲜呐。”
这习以为常打算压价的调调,故意套近乎的喊大名,让岁荌在心底习惯性的翻白眼。
刘掌柜拎着一根黄黄苗,甩了两下,甩掉水滴泥土,边嘴上嫌弃边像买白菜掰掉外层的白菜帮子一样,利落地揪掉黄黄苗外叶,因为那叶子上有个针眼大小的黄点。
“这都蔫了,”刘掌柜皱巴着白胖的脸,示意岁荌看那叶子的细微边边,“喏,都卷巴了。”
岁荌眯着眼睛凑近看,“哪卷巴了,这就是在框里挤的。这说明什么,说明我这草药有灵性,你看,都知道卷叶礼让不占空。”
刘掌柜呵了一声。
岁荌把黄黄苗拿过来捋吧两下,尽量把叶子抻平整。
刘掌柜还在挑刺,“草药都是湿的,谁知道晒干了新不新鲜。”
她拿眼尾看岁荌,哼哼着,“可别是采了两三天,故意洒水装鲜艳。”
刚才进门时,岁荌哪里是拿脸接“柳条雨”,她分明是拿框接的。
叶子上面有水会压秤,称重都要重个几两嘞。
岁荌瞪大眼睛直起腰杆,丝毫不心虚,争着眼说
瞎话,“都是上午新采的,赶在午后来卖,这水是早上下雨淋的!我刚才在门口那是觉得春风舒坦,吹吹风醒醒神,待会儿看秤不会看差。”
“您要是不要,我就去对面长春堂问问。”岁荌说着打算将竹筐往肩上背,一副“你不买拉倒”的表情。
对面的长春堂也是药铺,且生意红火伙计多,跟永安堂清冷的生意截然相反。
刘掌柜眼皮跳动,挽起袖筒,“少来这套,框放下,我称称重。”
岁荌嘿嘿一笑,麻溜地绕过柜台到后面,将框放在桌子上,两眼巴巴盯着刘掌柜手里的小秤杆看,没有半分拿乔犹豫,“我年纪小读书少,您称的时候可得把手端稳了。”
原本想抖抖手的刘掌柜,“……”
她轻嗤,“我还能贪你这点小便宜?”
岁荌咋舌,一脸真诚,“那可不好说。”
刘掌柜,“……”
小貔貅。
这精明鬼,幸亏没读过什么书,不然可还了得!
岁荌又不蠢,对面长春堂人多药多,哪里稀罕她这些便宜草药。
也就刘掌柜这种自己走不开又不舍得花钱找人收药草的掌柜,才看得上她。
一筐草药因为没什么值钱东西,最后只卖了二十文钱,就这刘掌柜还抠抠搜搜不乐意,铜板都是一枚一枚的数,生怕多给了。
岁荌,“……”
岁荌接过铜板后——
也一枚一枚挨个又数一遍,生怕她少给了。
刘掌柜,“……”
两个人,一大一小,关于钱财方面,都谨慎的仿佛有八百个心眼子。
岁荌掏出她自己缝的拼图钱袋子——
就是各种碎布头凑凑缝在一起的袋子,把这二十文钱跟之前存下来的一两四钱放在一起。
这一两四钱,还是卖了茯苓赚的,她生生攒了快两年,除非要她命,不然岁荌可舍不得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