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绑在凳上,长辈们一人三鞭子,下手有轻有重,一圈下来,衣服打碎了,人也抽成了个血葫芦。
傅冕原还戴着孝,几鞭子抽烂了他胳膊上的黑绸,沾血的布料落了一地,绳子解开,人从凳子上滚下来,“咚”的一声,手脚全在抽搐。
唐槿看不下去就走了,他并非同情可怜傅冕,只是单纯的觉得面前的场景有些血腥得叫人犯恶心。
如今小半年的时光过去,唐槿差不多已经将这件事快忘个干净,哪知傅冕会忽然从天而降,拿刀抵着他的脖子逼他供出家里金库的下落?
唐槿很快便清醒了过来,他察觉到黑暗中还有几个人,没工夫细想这些是什么人,他缓声道:“有话好说……”
“唔——”
傅冕提前捂住了唐槿的嘴,一刀便捅在了唐槿的肩上。
温热的血顺着刀锋溅到了他的手上,“我再问你最后一遍,钱在哪?”傅冕微俯下身,低声要挟道,“别耍花样,你爹也六十了,你不想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唐槿痛得浑身发抖,傅冕拿开手后,他便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家中藏钱的位置。
傅冕微一扭头,便有人出去了。
刀还留在唐槿的肩膀里,傅冕将手上的血擦在唐槿的枕边,“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唐老板,你很识时务。”
唐槿咬着牙忍痛不发出声音,他走南闯北,眼神不差,除了在叶竹青身上栽过一回,没走过眼,他感觉得到今日的傅冕已非昔日的傅冕,他在心中道:“他杀过人——他一定杀过人!”
外头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动静,似乎有人在叫,唐槿心中一紧,心提到了嗓子眼,门被踢开,出去的人道:“当家的,撞见人了!”
唐槿心下大喜,又不敢表露出来,保持着均匀的呼吸,屏息凝神地等待着傅冕是要跑还是……
“怎么回事?”
傅冕的声音很冷静。
“宅子太大,绕来绕去的,我路不熟,碰上了个值夜的,被我一刀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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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尸首呢?”
“来不及收拾,扔草里了,估计过一会儿就该有人发现了。”
傅冕转过身,离开了床边。
唐槿继续屏着呼吸,脚步声渐渐远离,他心中的欣喜慢慢上涨,随后“啪”的一声,屋内的电灯亮了。
亮光刺得唐槿闭上了眼睛。
“既然撞上了,那就别客气。”
唐槿闭着眼睛听着傅冕在他房内发号施令,部署位置。
他越听越感到心凉。
等众人的脚步蹿出去之后,傅冕走回了床边,他看到唐槿紧紧地闭着眼睛,眼皮和嘴唇都在发颤。
“俗话说祸不及家人,我本来也是那个打算。”傅冕按住了唐槿的肩膀,另一手攥着刀把猛一用力,刀拔了出来,唐槿浑身蹦颤了一下,忽然爆开双眼,双手猛地向傅冕的脖子掐了过去,傅冕将拔出的刀又捅了过去,他捅的是唐槿的眼睛,人能发出的激烈的惨叫也不过如此,傅冕拔出刀,甩掉刀上的眼珠子,看着在床上翻滚的唐槿,他脸上久违地露出了笑容。
舒服。
真舒服。
原来每个人受罪的时候,模样都是一样的难看。
曾经,他觉得自己很丑陋,光着身子面对着冲进来的傅家人时,被鞭打得满身伤痕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一步一爬地离开安晋时,他想这世上都没有比他再丑陋不堪的东西了。
然而,当他杀第一个人时,他才发觉其实人都一样,临死前都是很丑陋的,他并不是特例。
他死过,再也不会丑了,现在,轮到别人了。
傅冕拖着半死不活的唐槿出了屋子。
太平日子过久了的人就跟绵羊差不多,骤然遇上了一群饿狼,全没有还手的余地,傅冕将唐槿扔在地上,在院子的水池子里洗手。
水池子里养了许多锦鲤,身上的鳞片闪闪发光,水波带来了血腥味,鲤鱼们张开嘴,翕动着吸入水中的血沫,傅冕看到这场景感到了有趣,便微微笑了一下。
在滥杀中,他找回了自己的笑容。
杀人,抢钱,在黎明的光到来之前,傅冕带着唐槿离开了唐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