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叔手一松开,剑的重量便全部落在了宁心儿的手上。这一柄瘦剑居然有千钧之重,宁心儿险些摔倒在地,但她的好胜心让她咬紧牙关,绝不能让剑掉在地上,同时自己也要站得稳稳当当,以免遭到三公子和孟叔的讥笑。她好不容易站稳身体,这才能好好端详这柄古剑一番。她试着握着剑柄,想把剑拔出来,然而剑身与剑鞘好像是焊牢一般,任她使尽全身的力气,仍旧是纹丝不动。她只得放弃这个打算。
走不了几步,宁心儿已是气喘吁吁,香汗欲滴。她说:“孟叔,剑还是给你吧。”孟叔接过剑去,又重新恢复了先前的神采。宁心儿甩了甩酸痛的胳膊,跟上三公子的步伐,挽住三公子,道:“我们这是去哪里呀?”
三公子道:“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宁心儿撅着嘴,道:“神神秘秘,故弄玄虚。”不过,她仍然高兴得像过年一般。
【2】
时间:戌时整,二刻(按今日计时,当为晚上八点三十分)。
地点:苏堤。
三人沿苏堤行去,走过望山桥,再过锁澜桥,便到了一处开阔的平地,正处在里西湖与外西湖中间,宽约十丈。平地上此时已经聚集了黑压压的一大群人,而这一大群人聚在一起,居然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安静得让人窒息,仿佛在等待一件重大的事情发生。
三公子一到,人群中急匆匆地有一个人迎过来。正是包温。
三公子道:“收到我的信了?”
包温点头道:“我已经照公子吩咐,人手物事都准备妥当。”
三公子点点头,道:“很好。”
包温道:“公子,何时开始?”三公子抬头望向天空,天空中依然乌云密布。三公子道:“天时未济,不宜轻动,须待云开月出才好。”
包温又领来一个全身甲胄的人,道:“公子,这位是禁军统领孙舍义孙都司。”
三公子拱手道:“孙都司辛苦了,深更半夜还要麻烦禁军出动,实在是惭愧。”
“哪里哪里,只要能让凶手伏诛,还京城以太平安宁,这点辛苦又算得了什么。”
三公子又问道:“都布置好了?”孙都司道:“是。”三公子道:“对手下兵士都交代过了?”孙都司道:“是,请公子放心。”
三公子道:“很好,过一会儿听我口令,依计而行。”
三公子看见人群中赫然有一个坐在太师椅上被抬过来的老者,知道必是汤思退无疑,便走过去说道:“派头这么大,你一定是汤丞相了。汤丞相不在丞相府歇息,深更半夜还跑到这苏堤上来,为国为家的一片赤诚之心,令人感佩。不过,您老人家德高望重,乃国家之栋梁,朝野之所望,可一定要保重身体才行。有刑部与禁军在此,你大可放心回府安息,何必事必躬亲。这里夜风冷寒,水雾潮重,可不是你待的地方。”
三公子貌似体己实则讥讽的话,让汤思退极其不快。以他的辈分、资历、地位而言,还没有人敢当面对他出言不逊的。他顾盼左右,问道:“这小子什么人?”
包温弯腰低头,恭声回答道:“这位就是三公子。”
汤思退哼了一声,道:“你就是三公子?听说就是你扬言要在今天晚上抓住真凶,还召集了这么多人马在此?”三公子道:“正是。”汤思退道:“可这荒郊野外,除了这些树木和湖水,哪里会有半个人影?凶手怎会在这里出现?”
三公子道:“说不得,说不得,且拭目以待。”
汤思退道:“老夫此来,就是想亲眼目睹你到底有何等能耐,敢夸下如此海口。别怪老夫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是真能抓住凶手也就罢了,若是你在天亮之前还没抓住凶手,老夫在早朝之时,一定面明圣上,到时候,刑部的黑锅就该你来背了。”三公子仰天长笑。他的笑容又戛然而止,他走到一旁,孤独地站着,凝望着幽深的湖水,再不说话。
好一段漫长的沉默,每一个人心中都七上八下,都在想着同样的问题。凶手是谁?怎么会在这样一个荒凉奇特的地方出现?凶手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
夜风更急,众人埋伏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待。
【3】
时间:子时初,三刻(按今日计时,当为深夜十一点四十五分)。
地点:苏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