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京时,武世仁自不敢让人知晓,放了外任,却是堂而皇之的就把周氏接了过去,甚至周氏所出的女儿,竟不过比容清莲的女儿小了不足两月罢了。
这会儿听周氏这般说,武世仁脸一下沉了下来:
“你是从容府回来?夫人呢?”
“大娘这会儿不知怎么得意呢。”武香玉也拭了泪道,“爹爹不知,那容府人好生蛮横,竟说什么爹爹的富贵全是靠了他容家才得来的。娘亲气不过,就和他们辩了几句,竟就被摁着跪倒在地,更在最后,把娘亲和我还有两个弟弟全都给赶了出来,大娘她却是冷眼瞧着,一言不发……”
“我早就同爹爹说过,大娘心里,只有大姐和小弟罢了,哪有我们姐弟三个?”
说完,竟是和周氏抱头痛哭。
“老爷,老爷,惠儿从不曾和姐姐争过什么,怎么姐姐还是这般容不下惠儿呢?难不成,真要惠儿死了,姐姐才甘心吗?”
“她敢!”武世仁大怒,回头对管家道,“马上套上车子去容府,把夫人接回来。”
又柔声抚慰着周氏:
“惠儿莫要难过,都是为夫不好,你放心,有为夫在,定不让任何人让你受委屈,待会儿你看我给你出气。”
那周氏这才止了泪,又小声委委屈屈的说了方才容府送来家具又派人拉走一事,武世仁忙打包票:
“你和玉儿只管去看,看中了就买回来。”说着进了房间,从容清莲的体己匣中拿出几张银票,狠了狠心又捏出两张,一并递了过去,很是慷慨道,“这是一千两银子,你们尽可以买些喜欢的东西。”
——那本是容清莲陪嫁的几处铺子所得的出息,只是武世仁心里,却早成了自己的东西。
好一番抚慰,才使得周氏终于破涕为笑。
周氏又忙张罗着给武世仁更衣,两人好一番温存后,周氏这才乘了车和香玉直奔上京最有名的家具行而去。
“娘,你说,爹这回会如何责罚那个女人呢?”香玉抱着周氏的胳膊得意的道。
周氏瞥了一眼女儿:“胡说什么?你爹什么时候罚过你大娘?不过是她不懂规矩了,让她抄抄女戒罢了。”
“是。”武香玉伸了下舌头,忙点头笑道,“爹爹从不曾罚过大娘。”
只不过,会经常让那女人抄女戒抄到手软罢了……
“抄女戒?”霁云皱了下眉头,不解的看了一眼神情忐忑的武香兰,也是小姑姑所出的自己的嫡亲表妹。
武香兰点头。
在外面娘亲受了多少苦,只有自己和阿弟最清楚。
明明娘亲是正室,在府中却是过得连妾侍都不如,甚至每每自己织布裁衣,即便如此,还要不时的受姨娘和他们的孩子欺负。便是自己姐弟俩……
这样也就罢了,更可怕的是,父亲对母亲的惩罚,倒是从来不动手,却是准备一个黑漆漆的小房间,然后几乎堆满了房子的纸,自己曾偷偷跑去瞧过,隔着门缝,能看到府里最凶悍的柳妈,不停的让娘亲写着,便是累了,也绝不许换一下姿势,而且受罚时,娘亲一天不过一顿饭罢了,而那样的惩罚从来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少则数日,多则一月也说不定……
甚至有一次,自己偷偷跑去看时,娘亲正跪在地上,疯子一般的拼命撕咬那些纸张,咬得自己满嘴鲜血淋漓都不停下来……
武香兰抹了把泪,抬头看向霁云:
“云姐姐,你帮帮我娘好不好?兰儿知道姐姐是个有本事的,姐姐能不能替娘亲想个法子——今儿这事,只怕姨娘又不知会怎样和爹爹说,娘回去,怕是又要被罚着抄女戒……”
“你的意思是说,小姑姑每次被罚,大多是因那周氏而起?”
武香兰咬了咬牙,虽是家丑不可外扬,却也明白,要想帮娘的话,就不要瞒着这个并不比自己大得了多少的表姐,当下点头:“是。”
霁云怒极:“好,好,真是好一个读书人!”
这武世仁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吧?这分明就是宠妾灭妻。亏得小姑姑回来了,不然再得些时日,怕是人不魔怔也活不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