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韩阳的女友钱百惠不这么认为,她认为韩阳之所以毕业四年还只是寒碜的上班族,根本原因是他不积极主动,安于现状。韩阳很后悔将这件事告诉了女友,女友一听当时就上火了,先是骂他不思进取,无所作为,接着又说他那位同事投机取巧,借机上位,而且词锋锐利,快言快语,韩阳自认为能说会辩,但此时面对女友的唇枪舌剑,也无从招架。他明白,女人气急败坏的时候,跟她说理反驳是没用的,因为女人骂人的时候,从来只有立论,没有论证,比如女人骂你是面瓜。
男人:我为什么是面瓜?
女人:因为你懦弱!你懦弱得像个面瓜!(这同样是立论,用同理的论点证明论点,这就是女人爱用的逻辑)
男人:我哪里懦弱了?
女人(冷笑):你还不懦弱吗?你说你什么时候不懦弱过?(将皮球踢回去是女人爱用的招数,而且还让你自己去找论据证明她的观点)
男人:那你说什么才不叫懦弱?别人不小心踩你一脚,你非得踩回别人一脚才不叫懦弱?
女人:那为什么别人老是踩你呢?还不是因为你懦弱,你是面瓜!(最后,你辩来辩去还是证明了女人的观点)
经过多次的论战,韩阳总结出经验,千万不要跟女人“狡辩”,而是要以嬉皮笑脸化解对方的疾风暴雨,最好还表明态度,立下决心,下次一定改过。但是这次韩阳本来心里就不痛快,被女友那么一训斥,更加愤懑,哪有什么心情装嬉皮笑脸?于是一个人闷着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任凭女友口沫纷飞,口若悬河,他龟缩着心情,如同雨中的鸭子,雨势再大,也是水浇鸭背,滴水不浸。
电视上正在放着足球赛,中国队对阵伊拉克队。这原来是场没有悬念的比赛,一方是拥有13亿人口的大国,拥有全职业联赛拿着高薪先富起来的球员组成的球队;一个是战火纷飞,国将不国,连一支队伍都难凑齐,比赛场地都没有的国家。然而中国队先是窝囊的0:1落后,现在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与伊拉克队战平!
自从在大学成为一个球迷之后,中国足球队的屡战屡败已经让他对中国足球寒了心。尽管大家明知道看国家队的比赛鲜有心情好的,但大家还是在电视上嬉笑怒骂地看完他们一次又一次拙劣的表演。韩阳看比赛时,同样少不了谩骂,而且跟女友骂他一样,同样的愤懑,同样的恨其不争。女友给他的评价,也几乎可以原封不动地放到中国队身上:菜鸟、面瓜、软脚蟹……
都说近墨者黑,莫非中国足球队拙劣的比赛看多了,自己也变得不长进了?中国队的比赛毫无生气、进攻毫无锐气、防守毫无霸气,全队上下暮气沉沉、拖沓疲软,再加上莫名的紧张、失误,中国队的这些毛病,和自己的生活状态不大同小异么?每天上班时意气沉沉,下班时懒意洋洋,不去主动创造机会,也不能积极把握机会,如同河边的老水车,沉闷、疲倦、机械、日复一日地转动着岁月的年轮。
想到这里,韩阳不免冷汗泠泠了,心里暗暗发誓下次一定不再看这种无聊无趣的足球赛了。
电视上球赛仍在继续,中国队的进攻依然毫无章法,伊拉克队却越战越勇,韩阳倒希望伊拉克再进个球,彻底将中国队击垮。果然,中国队中场传球失误,被伊拉克队断球反击,伊拉克小个子前锋连过二人,长驱直入,中国队后防如临大敌,慌作一团……
球进了!但不是黄健翔的激情呐喊,而是刘建宏标志式的扼腕叹息。伊拉克球员欢呼雀跃,中国球员沮丧难堪。哀莫大于心死,韩阳心想,从此可以彻底断了对中国足球的奢望了。望着画面上,饱经战火的伊拉克球迷露出了难得的笑容,韩阳由衷地为他们高兴,在这个世上,唯一能带给他们欢乐的,恐怕就是中国足球了吧。
啪!屏幕突然黑了。韩阳回过神来,看到了女友阴沉的脸,紧接着又传来了疾风骤雨般的骂声:
“你就知道上网、玩游戏、看球赛,什么时候操心过我们的将来?难道你就这样一辈子浑浑噩噩?”
面对女友千篇一律的说教责骂,韩阳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激动急于反驳了,只是说:“你放心,我发誓以后不会再看球赛了。”
然而女友并不满意他的回答,而是回赠了一串连珠炮:“发誓?你发誓有屁用?你发誓说再也不玩游戏,怎么还在玩?你发誓毕业三年买房子,可是现在毕业四年了,连首付还付不起?你发誓要给我一个美好的生活和未来,可是现在呢?难道要我一辈子在出租屋里度过以后的未来?”
女人动不动就提房子,让韩阳头都大了,“我的工资一年才涨一次,深圳的房价半年就要翻一番,你说我不偷不骗不抢,又不是老板大款公子哥,怎么买啊?”
“没有人天生就是老板,难道你一辈子就这样认命,永远给别人上班打工?”
“我不知道……如果是命,不认又能怎样?”韩阳有些颓然。
“你认命,那我呢?”女友已经悲愤交集了,“一辈子住在城市的角落?以后有孩子了也住在这阴暗的出租屋?”
对于暂时的困难,女人常常悲观地夸大成一辈子。韩阳也有些激愤了,“不要老是提房子好不好?你是嫁给我,还是嫁给房子啊?”
“没有房子哪来的家?难道一辈子在城市的角落居无定所,那就是你要的家?那跟嫁给一个乞丐有什么分别?”
“如果你觉得房子就是唯一的家,那你嫁给房东那二百五的儿子好了,他家有几十套房子,一天换一套,都够你换半年的!”
“你去死!”女友气愤地将手里的抹布扔在韩阳脸上,“我就是嫁给傻子瘸子嫁给武大郎都比你强!”言毕进了卧室,用力的关上房门,然后扑在床上抽泣起来。
韩阳心如死灰,轻轻地关起客厅的门,径自下了楼。
楼下门卫室里看楼的老张头不在,里面坐着的正是房东的二百五儿子。“二百五”是大伙给他的外号,原因大概是因为他有些智障,说话也不利索,二十五岁了,脸圆的象馒头一样,肥肥胖胖的,像极了古装剧里的太监。与人见了面,总少不了那两句,一句是:“你几时高房奏(交房租)啊?”另一句就是:“老子一年就赚二百五十万!”
尽管给他二百五十万他也数不清,但他这话确实不假,他老爸一共有三栋这样的出租楼,每栋都是15层,每层有8个房间,一个月的房租就是二十多万,一年二百五十万的收入还算是保守估计了。
韩阳从来不屑搭理他的,而他常常对韩阳极为关注,每次韩阳和女友下楼,他都目不转睛的直愣愣的盯着。开始韩阳还觉得奇怪,后来细一观察,原来“二百五”关注的并不是他,而是他的女友钱百惠!
想着“二百五”每次都毫无掩饰贪婪地盯着女友的模样,韩阳顿时感到一阵恶心。韩阳经过门卫室的窗前,“二百五”照例要巡视一番,不过这次他失望了,因为韩阳的女友并没有跟着下来。
韩阳还没出楼口,又听见了他尖声怪气地:“901,交房租没有?”
韩阳没好气地回应道:“今天是九号,还有十天,十天,数不数得清啊?”
“我知啊……”二百五依然怪声怪气的,“那十天后,叫你老婆来……交房租!”
妈的,二百五露骨的表示让韩阳出离愤怒了,他冲上前一拍桌子然后指着二百五:
“我警告你,以后不准说我老婆,更不准盯着我老婆看,否则小心你这双小眼睛!”
二百五吓得向后一仰,几乎摔倒。韩阳转身而去,只剩下二百五一个人在愤愤的小声骂道:“房租都搞不起,丢你,老子一年赚二百五十万……”
韩阳出了出租楼,想长长地吁一口闷气,可是看到来来往往的人群,繁忙喧嚣的街市,心里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前面一个小男孩正在追着别人派发传单,一个妇女背着个孩子正在偷偷地卖盗版碟,一个中年男子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