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少年科技站”里,林立果确定了“武装起义”的指挥班子:上海的“头”为王维国,南京的“头”为周建平,浙江的“头”为陈励耘,江腾蛟为“第一线指挥”,“进行三点联系,配合协同作战”。
位于上海复旦大学与上海外国语学院之间并不醒目的空四军宿舍——新华一村,成为王维国的秘密据点。那个“找人小组”的成员——空四军司令部军务处处长蒋国璋、空四军政治部组织处处长袭著显,被王维国指定为“教导队”负责人。
一支绝对忠于林立果的武装力量,在新华一村集训。“教导队”的编制为三个区队,九个班,每班十二人。
这支“教导队”给林立果写了如下“决心书”:“我们一定要人人想着您,步步紧跟您,一切听您的领导,一切服从您的指挥,紧跟您,顶逆风,战恶浪,风吹浪打不回头。……为誓死捍卫林副主席最高副统帅地位,为誓死捍卫您——我们的好领导,不怕牺牲,不怕坐牢。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就立即行动。您指向哪里,我们就冲向哪里。”
林立果让周宇驰转达了他的话,在上海,一切听命于王维国:“王政委的意见有时不是他个人的意见,大家一定要信任他,要做到王政委说白的,就是白的;说黑的,就是黑的;就是王政委说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也要相信。”
不言而喻,倘若林彪的“武装起义”成功,“王政委”必然取代王洪文,成为上海之“王”。
王维国的种种秘密活动,林立果在上海进进出出,王洪文知其大概,不晓其详。王洪文没有军职,军队是他的势力的空白点。
乌云在上海上空翻滚。一九七一年九月上旬,雷鸣电闪,上海处于最紧张的时刻——毛泽东途经上海,林彪把谋杀毛泽东的地点选择在上海!
毛泽东是在一九七一年八月十四日乘坐专列离开北京,巡视大江南北。毛泽东每到一处,就向当地党政军负责人“吹风”,指出“庐山这件事还没有完”,“陈伯达后面还有人”。
八月十六日,毛泽东抵达武汉,住了十天,八月二十七日一至九月二日、毛泽东到达长沙、南昌。九月三日,毛泽东抵达杭州,进入陈励耘的势力范围。
九月七日,林彪通过林立果,对“联合舰队”下达“一级战备”的命令。
九月八日,林彪下达反革命政变手令:“盼照立果、宇驰同志传达的命令办”。
陈励耘注视着毛泽东的一举一动。
箭在弦,弹上肢,一场震惊世界的武装政变,在中国即将发生。
九月八日子夜,林立果在北京西郊机场,对这场武装政变作出了具体部署:地点——上海。用林立果的话来说,“现在的情况很紧急,我们已决定在上海动手。”
政变方案——三个。用林立果的话来说,“我们研究了三条办法,一是用火焰喷射器、四○火箭筒打B—52的火车;二是用一百毫米口径的改装高炮,平射火车;三是让王维国乘B—52接见时,带上手枪,在车上动手。”
政变第二步——林立果说:“等上海打响后,北京由王飞率领空直警卫营攻打钓鱼台。”也就是说,干掉江、张、姚。
林彪集团与江青集团,在“文革”初期曾有过“密切合作”。在庐山上,林彪集团对张春桥的猛烈攻击,使这两个集团转为对立。王维国是林彪集团在上海的“头”,王洪文是江青集团在上海的“头”。两“王”在上海的争斗,也就是林彪集团和江青集团在上海的争斗。林彪从毛泽东的“亲密战友”,转为谋杀毛泽东的主谋,而江青集团则站在毛泽东一边,借伟大领袖的威望与林彪集团对抗。历史,云谲波诡,变幻万千,浪啸潮涌,瞬息万变。在那样特殊的历史时刻,王维国在上海布下谋害毛泽东的暗网的千钧一发之际,王洪文作为江青集团中在上海的“头”,站到了伟大领袖的大旗之下。
王维国原本以为,毛泽东会在西子湖畔优游一番,过些日子才会到达上海。
毛泽东早已对林彪的阴谋有所察觉。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危险。他必须尽快回到北京。可是,他不能坐飞机——空军的指挥权,已落到了林立果手中。他只能坐他的专列前进,而专列必须在铁轨上运行,他的前进路线是明摆着的。杭、沪、宁,林彪安了陈励耘、王维国、周建平三颗钉子。他的专列经过这个三角区,如同在百慕大三角区前进!
九月八日深夜,原先停在杭州笕桥机场附近的毛泽东的专列突然开动。因为紧挨着笕桥机场,不安全是显而易见的。
当毛泽东的专列在漆黑的子夜移动时,陈励耘正在与专程赶到杭州的于新野密谈。
得知这一消息,陈励耘大吃一惊,急问:“朝哪里开?”
“到绍兴!”
“到绍兴?!”陈励耘百思不解。
王维国得讯,以为毛泽东对鲁迅的故乡发生兴趣。
就在王维国的神经暂时松弛了一下的时候,杭州发来急电:毛泽东专列朝上海前进!
那是九月十日下午三时,毛泽东突然命令专列朝上海前进!
毛泽东吩咐:“走的时候,不要陈励耘他们送行。”
九月十日下午六时,毛泽东专列驶抵上海。专列不进那熙熙攘攘的上海北站,却悄然停在西郊吴家花园附近。虽然那里离毛泽东平常路过上海时所住的西郊寓所并不远,毛泽东却没有下车,住在专列上。
王维国急急赶去,王洪文也急急赶去。
毛泽东在专列上接见了上海二“王”。王维国的神经紧张到了极点,坐在那里,连手都不知该放在哪儿合适。王洪文也极度紧张,因为他已经知道王维国心怀叵测。
王洪文做好保卫毛泽东的准备。
毛泽东在如此危急之际,却坦然自若,谈笑风生,把王维国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