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吧。”梅初山说,“有什么事随时联系,对了,你要多关心杜赞之家属的生活,有什么需要我出面的,尽管说。”
容棋有点感动,他觉得梅初山对杜赞之够意思。杜赞之近年来对梅初山有些看法,现在看来,杜赞之是错怪梅初山了。
容棋下了楼,他看看,梅初山的小车已经开走,一辆奔驰停在大院左边的白玉兰树下,尾巴里喷出的白烟隐约可见,容棋知道,那是边皂德来接梅初山。
第五章
宋双在容棋走后一直在沙发里躺着发呆。她没有吃饭,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她希望谁来看她一下,打个电话关心一下也行,但奇怪的是平时客人不断电话不断,今天反而静悄悄,是不是大家都知道杜赞之进去了?宋双不想将这事告诉父母,她估计父母还不会知道,否则他们就来看她了。父母都是70岁的老人了,还让他们陪着她一起担惊受怕吗?儿子杜克远在国外,幸好他在国外,如果他知道父亲这个样子,他还能安心读书吗?宋白要是还在,也许可以为她出出点子做些什么,可是……想到宋白,她心里就一阵阵绞痛,眼里的泪水就泉水般涌出来,上苍对宋白怎么如此不公啊!
晚上近8 点钟的时候,有人敲门,宋双有点感动,心想还是有人关心她的。打开门一看,站在外面的是杜赞之的姐姐杜赞英夫妇。其实这个时候也只有最亲的人会来,平时关系密切的,因为担心别人怀疑跟杜赞之有什么关系,肯定不轻易来,而平时关系不怎么样的,又怎么会来呢?
杜赞英是从村支书那里得到的消息,村支书幸灾乐祸地问杜赞英:“杜赞之被抓起来了,你还不知道吗?”
支书是杜赞之小学时的同学,对杜赞之一直心怀妒忌,跟她说话常常满口酸水,她只是半信半疑,但两腿已经不好使唤,丈夫看见这样忙上前扶着她问怎么了,她开始不想说,但考虑一下还是说了。丈夫也不相信,村里没有电话,他要去圩镇打电话问一下,她说:“别问了,我们于脆去看看吧。”江尾村离市区30余公里,天黑了就没有汽车搭了,他们骑自行车到圩镇上,再叫了辆三轮车,直奔杜赞之家来。
“爸知道吗?”宋双问。
“他这段时间总躺在床上,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我们不敢告诉他。”杜赞英说。
杜赞之的老父亲一直跟杜赞英住在汉江将出海未出海的江尾村,杜赞之夫妇和儿子偶尔回去看一下。杜赞英跟宋双不大谈得拢,但要说有什么问题,其实也找不出来,如果说人与人之间要讲缘分,那只能说她们没有缘分。以往杜赞英到杜赞之家,主要是看杜克,杜克说汉江的鱼虾好吃,她只要捉到好的,总要给杜克送来。杜赞之当官后,杜赞英常常提醒他不要随便要人家的东西,宁可自己穷点。杜赞之笑笑说:“我比你懂。”杜赞之做市委副书记时,村支书得到乡领导的支持胡作非为,将村里的虾塘承包款全赌了,村民们气不过,要求村民小组长带着他们到乡里上访,结果村民小组长被当时在汉江派出所做副所长的布维鹰指使于警吊到屋梁上,吊了一天一夜,打得遍体鳞伤。为这事,杜赞英找到杜赞之家里来,说镇里和村里太欺负他们,要杜赞之给乡书记或乡长打个电话为村民小组长说句公道话。
杜赞之说:“这种事我怎么好打电话,乡里也许有不对的地方,但人家是执行公务,他们上访的方式是不是也有欠妥的地方?”杜赞英说:“农民如何不对,派出所也不该将人吊起来打。”杜赞之说:“不该吊已经吊了,不该打也打了,再闹下去对谁都不好。”说着从包里拿出1000块钱递给杜赞英,让她拿回去给村民小组长治伤。杜赞英将杜赞之递过来的钱扔到沙发上转身就走,连中饭也不肯在杜赞之家吃。几年来,为这事杜赞英对杜赞之一直耿耿于怀。杜克出国后,杜赞英就很少来了。
将近9 点钟时,容棋再次来找宋双,说要给杜赞之送几件衣服。
宋双一边拣衣服一边流泪,杜赞英回到房里小声说:“是不是趁机给赞之写张纸条?”宋双问怎么送。杜赞英如此这般在宋双耳边说一会,宋双就写纸条。
容棋走后,大家都沉默着,各想各的心事。为了房里有一点声音,杜赞英打开了电视机。电视正在播放汉州新闻,杜赞之正在上午的案情通报会上讲话:“跟中央保持一致,首先要跟市委保持一致……”
这时,汉园宾馆的包厢里也正在播放汉州新闻。
汉园宾馆是一间私人宾馆,是汉州最新也最豪华的星级宾馆。汉园宾馆开业后,光顾汉州宾馆的客人就更少了。有人说,90年代是个体打败集体,私营挤跨国营的年代。梅初山和边皂德躺在沙发里一边看汉州新闻一边抽烟,饭桌还没有撤,满满的一桌菜几乎没有动,一盘狗肉火锅还冒着热气。梅初山自己说,他这辈子没有什么嗜好,唯狗肉而已,可是今天,他突然对狗肉没有了胃口。
边皂德显得心事重重,不时用手搔一下脑袋,他只有梅初山肩膀高,身体不断地横向发展,他坐着常感到不舒服,但站得时间长又感到累,已经到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程度。他钞票的增多跟头发的减少成比例,最近他跟宋双开玩笑说,谁能让他多长一根头发,他可以付一万元。他的政协委员已经当了几年,杜赞之本来要提议他当政协副主席,他本人却对人大副主任感兴趣,但人大这边一时又进不去。
“我目前还没有了解到任何情况。”边皂德看看梅初山说。
梅初山吸一口烟,他说他对杜赞之的事感到突然,他说:“地区通知他去之前才告诉我,让我暂时管好市里的工作。”
“现在的领导干部,要有问题,不是经济就是女人。”边皂德说。
梅初山笑了笑,像是跟他开玩笑:“现在许多事都是拔出萝卜带出泥,你可得注意了,有问题现在去自首还来得及。”
边皂德说:“我有什么问题,我要有问题,汉州个个都有问题了。”
梅初山冷冷地说:“那也不一定。”他不高兴边皂德这句话,如果个个人都有问题,那不是连他梅初山也包括在里面了吗?
“你说,杜赞之这一进去,汉州将会有什么事?”边皂德问。
梅初山说:“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就行了,该有的事总得有,没有的事你担心什么?”
边皂德中午得知杜赞之被“两规”后,心里一直很紧张,下午就等着要跟梅初山见面,想在梅初山那里得到什么信息。而梅初山也想见见边皂德,但梅初山不会对边皂德说什么,他对这件事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