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到鞭炮,就拿他送入地道,好好儿在那里。”
“现在可以将他请出来了。”阿狗说道:“我告诉你两件事:第一,平湖已经动手了,吴四不知道怎么逃了出来?亏得我那里有人守在大石桥边,将他一拦,意想不到的,居然把他拦得摔下马来,身受重伤。第二,小尤已经让我抓起来了。局势已经稳住。”
“不见得!”张怀比较持重,“小尤有一批人在这里要设法降服;东西梁庄是不是能看守得住,也还不敢说。目前最叫人着急的是,情况不明。我看——”
张怀突然迟疑不语,阿狗不免奇怪;但转念想一想也难怪!处此危疑震撼之际,他为洪东冈的安危设想,当然要留下一两手救急的招数,不会轻易透露的。
可是,事到如今,生与死祸福相共。阿狗觉得必须取得张怀的信任与合作,才能挽救现在极其危险的局势。转念及此,随即想到,自己应该有个披肝沥胆的表示,才能换取张怀的肺腑之言。
于是,他拔出腰刀,伸出中指,用刀尖一刺,一面滴血,一面说道:“我起誓,我们生死在一处!”
张怀相当感动,“何必这样,何必这样?”他不安地说,随即撕块布条,替阿狗扎住伤口。
“此刻,你刚才没有说完的话,可以说了吧?”
“我在想,罗师爷还是不要放出来的好!”
“是何道理?”
“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起心。”张怀有些忧形于色,“我看情况似乎不太妙!万一官军违约,我们总还有一个人在手里。”
这是跟小尤一样的心思。但消息不明,亦不能不有此顾虑。阿狗点点头同意了。
“如今我们分头办事。这里仍旧归我负责。小尤的那班人,我会安抚。你呢?最要紧的是,无论如何要把确实消息打听出来。”
阿狗想了一会,决定照他的话做,“好!”他说,“我派人迎上去;如果没有专差回来,就一直到平湖去打听。”
说完,转身就走。回到徐家一问,仍无动静,心里也有些发慌了。
怎么办?他想,莫非胡总督真个不顾罗龙文的死活,居然将计就计,一网打尽了?倘或不是,徐海又何以不派人来?正在踌躇徘徊,莫知所措时,只见外面大声说:“王三和来了,王三和来了!”
阿狗迫不及待地迎了出去,一看王三和的脸色,冷了半截。真怕张怀不幸而言中,情况大告不妙。
原来商定的计划是,逐步诱引诸酋集中到平湖;等遣返倭船一出海,立刻动手,借一场宴会,一网打尽。当然,徐海不在其列,甚至徐海认为可以赦免的人,如洪东冈,亦能保全。
如今据王三和的报告,竟连徐海亦是吉凶莫卜——平湖县衙门的西花厅内,盛筵将半,埋伏四起;徐海和洪东冈一起被捕。吴四恰好起身入厕,大概发现了杀机;悄悄开溜,得以漏网。
“那么,”阿狗问道:“你跟头儿没有见着面?”
“没有!从头儿进了县衙门以后,就没有见过。”
“头儿先是怎么关照你的?”
“头儿进县衙门之前告诉我:只在‘班房’里坐,不要走开。说今晚上要送信回桐乡。又说:要出南门。城关上已经关照过了;只要交代:是罗师爷的家人,就可以放行。”
“嗯、嗯!”阿狗又问:“那么你是怎么回来的呢?”
“我一直在班房里等。到了起更时分,忽然看到人来人往,有兵、有差人;又听得西面有乱糟糟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吵架。我一看情形不对,走出来躲在暗处;不过眼睛还是带到班房,始终也没有看见头儿派人来招呼我。后来遇到一个熟人,是个捕快的伙计;跟他一打听,才知道头儿也上了手铐,只逃出一个吴四。”说到这里,王三和大大地喘了口气,面有余悸,“如果不是遇到这个熟人,只怕我也逃不出来了。”
“慢点!”阿狗问道:“大家带去的那些人呢?”
“不知道。”王三和答说,“方向不对,我看不到。”
备倭的5000人,沿乍浦布防,都驻扎在平湖东门以外;王三和是出的南门,自然看不到。阿狗又问:“你出南门,倒没有被拦住?”
“没有。一说‘是罗师爷的家人’,守城的官兵问都不问,就开城门放我走了。”
“好!”阿狗矍然而起,“跟我去看罗师爷。”
罗龙文被请出地道,回到他原来的住处。在张怀手下密密包围之下,他被阿狗与张怀所诘责。在一起的,还有个王三和。
“你们先沉住气!等我来问一问这位管家。”罗龙文转脸向王三和:“你是听人说,你们头儿上了手铐;你并非亲眼得见。是不是?”
“是!”
“你在班房里,你们头儿虽没有人来招呼你,可是也没有人来抓你。是不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