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美就算心里假意不屑谢芙的出身,可十多年来看着贵族优雅的仪态,努力学着做一个士族女郎应有的姿态,但那是她再怎么努力也学不来的,她怨恨的眼中夹杂着一丝丝的胆怯,不知道为什么在她面前,她现在就觉得自己像是那披着锦衣的猴子,再怎样也还是只猴子。
这样一想,她沉不住气,惟有用叫嚣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谢氏阿芙,我不会放过你的,你在将军的心目中什么也不是,你在这主母位置又能待得多久?我等着看你最后被遣回洛阳去的下场。”
谢芙突然大笑出声,那笑声让佟美好不容易找回来的自信也一点点的消散掉,她在笑什么?
谢芙的笑容一收,眸子清冷地看着佟美,略抬高下巴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佟美,这一天你是等到死也不会等到的。”拍拍手掌,“妪,把这不知天高地厚,一点礼义谦耻也不懂的下人给我拖出去。”
汤妪早就回过神来,两眼恶狠狠地上前拉紧佟美的手臂,“佟美,看来我之前对你的教育是白费了,回头我会亲自向将军请罪,我有负他的重托,烂泥始终是烂泥,再怎么样也扶不上壁。”
佟美被谢芙奚落,现在又要被这与她娘一般出身的老妇奚落,脸上拄不住,遂扬起另一边未被制住的手,“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教训我?你不过是个下贱的老妪。”
阿静迅速地抓住佟美扬起来的手反剪于身后,逼得佟美不得不躬着身子,一双手被制,她恶狠狠地看向汤妪。
汤妪笑了笑,“我就算是个下人,也比你高尚得多,就算你包装得多华丽,终究不过是地底泥。”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汤妪来回甩了佟美两巴掌,然后朝谢芙道,“郡主,老奴办事不力,现在才把这个失礼的下人带出去。”朝谢芙恭敬地一弯腰,然后方才转身拖着佟美出去。
“妪无需自责,这种人就是欠教训。”谢芙一脸慵懒地笑道。
佟美看到谢芙脸上那从容而淡定的笑容,看起来丝毫也没有受到她那一番话的影响,愣了愣神,身体被人拖着走,她这才回过神来,大声嚷道,“我不会放过你们这群人的,你们居然敢打我?川
谢芙冷冷地看着佟美被拖下去,直到看不到她身上俗艳的衣裳之后,脸上冷冷的表情才一松,此时她紧紧地捏着手中的玉碗,似要把那碗都捏碎了似的。
“郡主,您别信那个女人胡言乱语,她是想要挑拨郡主与将军的感情。”阿秋侍候谢芙已经很长日子了,所以看到她现在的表情就知道郡主的内心并不平静,跪伏在地劝道。
“郡主,那种贱人说的话不可信的。”在外面把佟美扔出院子门口的汤妪领着阿静与阿杏进来,也赶紧劝话。
谢芙道,“我知道她的用意险恶,并不会真的上她的当,你们不用操心。”只是她的内心也不是那样的坚不可椎,想到丈夫这段日子的异常,要她一点疑心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汤妪等人也知道她心中不平静,遂也不敢再随意地出言相劝,怕是越说越糟。
半晌之后,谢芙的双眸略有疑惑地道,“那个什么天命女的理论是真的还是假的?”
“郡主怎么还料结在这个上面,那个佟美看来就不是好东西,说的话也都是混帐话。”阿杏气呼呼地道。
“不,我觉得她不像是在说谎话,至少这件事不像是假的,佟美没有那个头脑编出来这些话。”谢芙抬手道,咬了咬下唇,“为什么溥郎从来没有对我提起这件事?”如果说他不喜欢她?那她是不信的,她与他是夜夜缠绵的夫妻,她不会傻得感觉不到其中是真还是伪?
“郡主,阿一回来了,说是有话要向郡主禀报。”外头传来守门的侍女禀报的声音。
“宣他进来吧,他来的刚好。”谢芙此时的心绪已经平静许多,阿一自动送上门来正中她的下怀。
阿一得到了允许,这才小心谨慎地上前跪坐在谢芙的面前,恭敬地行礼,然后才腆着笑脸道“夫人,阿一有事要向夫人禀报?”
谢芙正想问话,但看到阿一有话要说,于是道,“你不是跟在将军的身边吗?是不是将军出了什么事?”最后她的语气紧张起来。
阿一忙摆摆手,“夫人,不是,不是,将军好得很,什么事也没有。”看到谢芙的神情放松下来,这才道,“是弟兄们让下属来向夫人求情帮个忙的?”
“哦?需要我帮什么忙?”谢芙啜饮了一口酪浆道。
阿一这才赶紧把杨雄等人托他的事情说了出来,“夫人,你劝劝将军吧,不然这样弟兄们吃不消,将军现在可能只听得下夫人说的话。”
谢芙的面容怔住了,手里的酪浆轻洒了出来,原来真的不是她多想了,丈夫果然有心事,现在连下属都得出来,因此,她神情一肃,道,“阿一,你放心,此事我会与将军说的。”顿了顿,她状似试探地问道,“阿一,你听过天命女的事情吗?”
阿一本来听到谢芙会劝冉溥时,表情松了下来,不过听到后面的问话,他的神情一僵,然后看到谢芙的表情似乎有异,于是小心翼翼地道,“听过,那是萧先生几年前为将军批命时所说的话,夫人,这有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