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呵斥床头的仆妇:“还不过来帮忙把她摁住!”
但小捐已经闻声跑进来了,我挣扎着喊她:“快把香灭掉!开门窗!”
小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很听我的话,冲上来一脚就把床头放香炉的矮几踹翻了。她人虽然瘦小,但手脚麻利,等嬷嬷急急忙忙吩咐那个迟钝笨拙的仆妇放开我去抓小捐,她已经把四扇门全踢开,窗户也噼里啪啦地开了好几扇,被仆妇扣住后仍放声大喊:“你们想干什么!快来人啊,有坏人要害小姐!”
这么一闹腾,院里院外的其他人都赶过来了。那嬷嬷和仆妇见敌不过这么多人,只好放了手,不甘不愿地跪在地下。
我披上衣服到窗边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脑子不晕了,手脚却还有些颤巍巍地发抖。回头见那嬷嬷虽然跪着,但神情倨傲不忿,眼珠子还到处乱转。
我揉了揉太阳穴,勉强打起精神来,盯着她说:“我好好地睡在自己屋里,竟都有人登堂入室加害于我,国公府已经乱成这样了?”
嬷嬷毫无悔意,辩白道:“老奴真的是来为小姐料理身子的。”
“料理身子需要用迷香迷倒我?”
嬷嬷说:“那是恐小姐娇贵怕疼,想让小姐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
“我倒想知道,什么样的推拿按蹻这么疼,还得用上迷香?”我冷声说,“我劝你最好识相一点,想来你也不是自作主张,老实交代是谁让你来的、意欲何为,我不与你一个下人计较。”
嬷嬷还嘴硬:“真的是娘子派我来的。娘子腰不好有风湿,我时常为她艾灸推拿,还有三老爷家的二房娘子,她们身边的丫鬟都认得我。”
她这模样倒让我想起澜园的两个稳婆,怎么这些人干了见不得人的事,一个两个都推到小周娘子头上?但如果她是说谎栽赃,我应该能看出来才是。
“她派你来用迷香迷晕我,然后呢?你打算干什么?”
嬷嬷撩起眼皮瞥了我一眼:“小姐真的要逼老奴说实话吗?”
她的心里也终于有了动静:「自己干了不知廉耻叫全家没脸的事情,还摆出这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来反咬一口,只会欺欺奴婢罢了!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看着一个个端庄高贵,其实背地里也是腌臜不堪!」
什么叫我不知廉耻反咬一口?我斥道:“自然要说实话。你若敢有半点欺瞒歪曲,别怪我不客气。”
她往左右看了看,阴阳怪气地说:“要不小姐还是把闲散人等遣退吧,不然叫太多人知道了,面子上不好看。”
我已经吃了她一次亏,不会再给她机会耍花招,说:“你只管如实交代,也叫大家做个见证。”
她挺直上身,拍了拍褙子下摆的灰,一字一顿道:“是当家娘子派老奴来,给小姐验贞。”
此言一出,屋里年纪稍大些的仆妇丫鬟面色都微妙起来,互相交换眼色,只有小捐年纪小不懂,茫然看看我,又看看其他人。
验贞……呵,小周娘子她以为我……以为我在外头**了吗?难怪上回派来的老大夫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也是因为这个吧?大夫望闻问切没查出什么,索性派老嬷嬷来近身查我!
那嬷嬷还在心里嘲讽:「才十几岁的姑娘,崩漏十日而不止,岂止贞洁不保,指不定是放纵淫|乱玩过了头,弄出病来了吧!」
我不太懂妇人和少女在这些事上究竟有何差别,反正听她说的都不是好话。我中了蛊血亏体虚信期延长,不知被谁传到小周娘子耳朵里去,竟成了她疑心我失贞的佐证。再说就算我在外头遇到了不好的事,不幸被坏人欺负了,祖父都还没说什么,轮得到她一个扶正的继室偷偷摸摸来作践我?
还有上回澜园收买稳婆害小侄女的事情,我还没找她算账呢。两波人都指认小周娘子,我也没看到她们心里有说谎的迹象,她肯定脱不了干系。
我让女婢先把那嬷嬷和仆妇关在耳房里看好了,换了衣服,去小周娘子院里找她对质。
晌午时分,小周娘子正在凉亭里和三叔公家的堂婶饮茶闲话,两人歪在美人靠上嗑瓜子。这位堂婶也是继室,是仲舒哥哥的继母,家世不算好,跟小周娘子走得近。
看到我过来,堂婶马上坐直了,把裙摆上的瓜子皮掸下去,不等我发问,自己倒先在心里头交代了:「说曹操曹操就到,看这脸色不善的样子,怕不是事情败露了,来找茬吵架的吧?」
她笑容满面地对我说:“瑶瑶回来好多天了吧?听说你这几日一直在屋里歇着也不出门,身子可好些了?这天气一好就来向祖母请安,孝心可嘉呀。”
我冷眼看着她:“我祖母去世四十多年了。”
堂婶脸上笑容一僵,心说:「老大家自己窝里斗,我就不该来掺和。他们斗上天去鸡飞狗跳,便宜了老二家趁机飞上枝头,我落着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