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在教唱抗日歌曲:“工农兵学商,一齐来救亡,拿起我们的铁锤刀枪,走出工厂、田庄、课堂!”
“手把那个锄头锄野草啦,锄头底下有自由呀。打倒日本要翻身啦!锄头锄头要奋斗呀……”
一队学生在台上边唱边舞。当杜芊又转回放西洋镜的地方时,看见另一个老师代替了赵芸的角色。“喂!”赵芸在街道转角处叫她。
她藏掖着内心的惊喜,走拢去:“喂!我又不叫喂。”
赵芸喜形于色带她走几步,是个空寂的巷口。
“我叫赵芸。不是三国那个赵云,芸是草字头,不是雨字头。对不起我刚才叫你喂,因为不知你的芳名是……”
杜芊听得懂他说的赵云、芳名这些词儿,说:“我叫杜芊。”
她无端感到心慌意乱,手不知怎样放,只好把十个指头绞在一起互相捏过来捏过去。
“杜芊,名字好听。喂,你是不是在想,赵芸光是宣传叫别人参军抗日,他自己咋没有报名呀?”
“没有哇……”杜芊说,她看赵芸健壮的身体,这才浮想起了西洋镜那些冲锋的士兵。
“我们几个老师最先报名,联保周主任劝我们莫慌,因为兵役法规定大专学生、公教人员都是免、缓役的对象。周主任,他可能还有私心……”
杜芊没听懂他说的什么,耳根还热乎乎的,心反而有点凉,叫住我莫非就是说这些话?
“抗敌后援会需要人,我们几个老师要帮他做很多事情……”
谢娘这时走来。杜芊觉得自己变轻松了,她问赵芸:“喂,你是单对我解释这么多,你对别人是不是也要解释呀?这个,那个,”她手指着那些经过的人,“你怎么不追着去解释呀?”
赵芸被她的话打懵了。
杜芊自个抿嘴一笑,觉得好开心,就向谢娘跑过去了。
日薄西山,谢娘在菜地里摘菜,见有两个穿灰军服的兵从小河对面走来。
她连忙回来对正打缝纫机的杜芊说:“哎!来了两个兵,有个就是红疤儿,老天,他当了兵?真的假的?”
杜芊站起跑到窗口看一眼,两个穿灰军服的人,红疤儿和虎子已经走拢河边了。
“你先藏起来,从后门跑,快点跑!”谢娘说了便迎出去。
杜芊心里像五味瓶子打翻了,酸甜苦涩什么都有。
她定了定神,苦呀涩呀什么都没有了,只有种淡淡的喜悦,一种想哭起来的喜悦。
她跑出去追上谢娘,跑在她前面,“哥哥,哥哥!”她对红疤儿身后还踩在溪水里的虎子叫着。
“芊芊!芊芊!”虎子抬头叫,飞脚跳起,抢在红疤儿前面,两个都溅一身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