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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下河沿要求分队的呼声很高,但是山里人不同意分。之所以出现争抢知青的闹剧,就因为双方都觉得知青是宝,想拉知青来增强己方的力量。
此队在泉水还不算穷的,只是阶级斗争最复杂,上面研究后才把韩敏力小组分到这个队来。
韩敏力新来乍到马上就被委以重任,但她毫无喜色,反而忧心忡忡,一夜未眠。
天刚亮她就起来做饭。不一会叶李氏来了,笑着说公社统一规定,知青来的头三天队上要派人给知青做饭,队上派了她。
韩敏力就请她帮着烧火,她却争着忙灶头,要韩敏力去坐灶门口,韩敏力只好依了,一边就问她问题。
她对队上有多少地,多少田,多少人口,多少男劳力女劳力这样的问题答得很快,问她生产为啥上不去,只含糊其辞地说:“天灾人祸呗!”
问都是一个队,为啥山里和下河沿像抢宝贝似的抢知青,她笑而不答,说这问题该去问抢你们的。
反过来盘问韩敏力多大啦?家里爹妈是做啥的呀?这些问题在初相识的人之间是不好随便问的,但她问了韩敏力也不好不回答。
吃罢早饭出工,鱼丽刚跨出门,就尖叫一声倒回来。大家忙问何事,她舌头直打哆嗦,说不出话,光用手指着门外。
白如冰和林之强冲向门口,只见路边站着两个赤身露体的男人,各背一个烂背篼,只用根脏布条儿兜在下面。
两个光腚男人刚才裂着大嘴,对鱼丽嘻嘻地笑,鱼丽一声惊叫倒把他俩吓懵了。
两个男生各捞根扁担,冲出去要打,更吓得他俩哇哇叫着,跌跌撞撞地向一片树林子跑去。叶李氏忙出来叫住两个知青,笑着解释道:“哎,莫去追他们,那是两个浑人!”浑人是傻子的意思。
出门所见,今年的菀柳二队又是个坏年成。下河沿一带的梯田,水稻秆又矮又瘦,稻穗稀稀拉拉,竟看得见田水,像绿毯上撕开一处处破绽。
长势好的几块田,走近看好多“白线”,穗子有形无实,是苍白的瘪壳。
山里的苞谷地,苞谷秆儿还不及人的肩头高。许多地块被暴雨冲成槽沟,看去触目惊心,今冬不知要花多少劳力去整修,而流失的熟土则永难复归。
山里看去茁壮的苞谷地又多“烟苞”,青壳中包的不是籽实而是一种形如炭黑的团团,即黑穗病。
咦,今年工分值之低可想而知!故而坡上男工稀稀拉拉,出工收获苞谷的大多是妇女和儿童。
韩敏力问贫协主席曾忠臣男工哪里去了,曾忠臣道:“哼,人都躲在屋里编柳筐,这两年没人管啦!”
叶李氏仗着和韩敏力熟了,形影不离地跟着,指着坡上几片长成了林的苞谷地对韩敏力说:“那几块地的苞谷早被偷个净光了,还收啥子?”
又耳语道:“就是山里人偷的。我们下河沿离这里老远,哪个上来偷!”
随后又有群山里的妇女围着韩敏力叽叽呱呱说:“看嘛,凡是山里的活路,下河沿的男工根本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