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庠把书的封面包的报纸拆开一角给袁生智看,低声说:“《红楼梦》,听说可以看《红楼梦》,不晓得是不是真的。唉,这个学校老师的水平低得很,对《红楼梦》的作者,有的说是郭沫若,有的说是老舍,你说可笑不可笑?”
袁生智已经低头吃起面来了,面里加了许多味精,满嘴鲜味,第一口吃下去就觉得胃里暖融融的。
这时电影《地雷战》开演了十分钟,音乐忽又停了,一个本地嗓门传入窗户:“现在播送紧急通知,通缉令……”柳石下意识地拉拢窗扇,声音变模糊了。
就因柳石关窗使产生了疑心。他好象听见广播了“柳石”二字,但又像是“刘四”,内心惊疑不定。
一走他便去报了案。
陈闻道回到罗家院子。见人们在院子里穿梭来往,十分忙碌。黑屋子和楼上的东西都搬到天井里堆着,有几人在这里翻箱倒柜搜查。
水秀缩在天井边上,一个女干部蹲着耐心劝导她,但是她态度倔强,就是不肯离开这里到所指定的地方去。
水秀目光与陈闻道相遇,便说了句:“媛媛在楼上。”
陈闻道慌忙将的行李打开,主动接受检查。一个干部见他这样,反而挥挥手说:“不必了,你走,去另找地方住吧!”
他便来到楼上,见媛媛正坐着在写字,没事人儿似的。
他心里着急,自己必须走,看来水秀也受牵连,被带走的话,媛媛咋办?猛想起一个人,对媛媛道:“媛媛!”
“嗯?”媛媛抬起头来。
“我有事要走,不能陪你,我叫子羽来陪你,好不好?”
媛媛点头:“好!”
他可真是于百忙中了,跑到柏舟把子羽叫了来,不提。
水秀见柳石的衣箱早被兜底儿翻转了,衣服洒一地,其中那件紫色的棉线背心被几双鞋踩来踩去。
噢,这件背心可是柳石的最心爱之物,是织入了她的心血和豆寇年华的呀!她回市里在几家亲戚处收集到一些劳保用棉线手套,拆了挽成线团儿,原想自己织线衣的。
就在那时,她被柳石开枪误伤了脚。她一连几天躺在床上没事,不知怎么想的,反而给他织起背心来了。
织成之后是白色的,不好看也不经脏,听社员说坡上有一种紫草,可以染色,她伤还未痊愈呢,为了早些叫他惊喜,跛着脚上山扯紫草。
下山时伤口肿了,痛得钻心,她走不回来了,就坐在坡上,心想他要来接的,要来背她的,心里甜甜蜜蜜。可等一阵之后又不免有些焦虑。
后来,当看见他远远向她跑来的时候,她心里那个醉啊,真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知妹了!
往事如烟,可那些紫色草,这件紫色背心,还有柳石笑悠悠的紫红色脸膛,在她记忆中永远鲜明、可爱!
她冲过去夺那件正遭践踏的紫色背心。那位女干部对她的倔强劲儿正感到气恼,见状也上前去抢,还捉住她的头发朝后拖。水秀哭叫着将那件爱的纪念物紧搂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