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二字如尖针狠狠地扎在王晴芝心头。
她刚及笄,就被家族当作攀附权贵的礼物送给张步洲。成婚前几日,她哭得肝肠寸断,高烧不退。即便如此,成婚当日还是被人从病榻上拽起,披上嫁衣,搀扶着送进洞房。
那夜,她睁着红肿的双眼,侧过脸,死死盯着地上那团艳丽喜服,心中羞愤欲绝。
叶珣不看她,只淡淡道:“你先回去。”
王晴芝欲言又止,望他片刻,还是离开了。
叶珣立在船头,飒飒江风扬起衣袂。他独自在船上看了会儿天空,低头自语:“奚霖的夜空,果不如大西北的。”
随后转身上岸,朝树林走去。
刚踏入树林,叶珣便敏锐地闻到一股甘冽酒香,即使林间充斥着树叶和泥土的气味,也掩盖不住。
循着酒味往前几步,利眼借着月光搜寻,终于在地上发现一串脚印。他弯下腰身,捡起矮石边一片濡湿的落叶。
月影婆娑,他像林间的兽。
“沈昭,沈晗!”他厉声道。
“少主!”
两道人影从天而降,出现的叶珣面前,恭敬地抱拳行礼。
“方才可看到有人进入林中?”
“没有,我们在林外守着呢。”沈昭摸了摸头,嘿嘿笑了两声,“少主与小娘子见面,属下没敢离得太近。”
身旁的沈晗用手肘用力撞了沈昭一下,瞪他一眼。沈昭无辜地撇撇嘴。
“少主,何事?”沈晗开口,是一道悦耳的女声。
叶珣目光扫过地上的脚印:“有人来过。”
沈晗抬脚就想追出去。
“不必,走了一阵了。”叶珣将落叶递给她,“这叶子上的酒,味道不像寻常的流通品,你去城中有名气的酒肆查一查。看脚印,是名女子。”
“是。”沈晗领命,转身跃出树林。
“沈昭,立刻放消息给京兆衙门,就说城郊那伙盗匪藏匿在太和观中。再准备人手,明日去太和观擒人。”
“果是太和观!城内我们的人暗中搜捕,城外衙门官差大肆搜查盗匪踪迹,如此一来,他们无路可逃,只能就近藏匿起来。”沈昭不敢耽搁,“属下这就去办!”
树林里只剩叶珣一人,他望着地上的脚印若有所思。
对方是谁?听到多少?明日行动多了未知的变数,然事情紧急,不能再拖。
那个洒了酒,留下脚印,令人烦忧的小娘子,此刻正苦着脸,没精打采地回到姜府。丫鬟竹音忙迎上来:“姑娘这是怎么了?不是出去喝酒吗?怎的这副模样?”
姜槐想起那壶眼巴巴等了半年,才喝了几口就洒光了的醉江月,脸皱成一团,心疼得快哭出来。
竹音见她这般,轻声哄着,扶她进屋。手脚麻利地打了热水替她沐浴更衣,铺好松软的枕被,点上安神的熏香,直至妥帖地将她安置在床榻上,掖好被角,才抱起沾了泥污的衣裙,掩门退下。
将睡未睡时,姜槐咬牙切齿地想:
令为?这名字怎么好像在哪听过?
苦思半晌,仍是毫无头绪。
安神香温和婉转,丝丝缕缕弥漫在帐间,她终究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