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信交予那人时,他禁不住交代了一句,“同你家娘子说,‘豫,定不负卿’。”
……
第二日便要离开燕城,李豫辗转半晌,终于还是披衣起身。
小半个时辰后,他避过了巡夜的卫士悄悄来到了段府外。
这一行格外“顺利”,李豫也并未察觉不对。
和虽遭过一次劫掠,但随着众多贵人归来、已恢复了歌舞承平长安不同,整个燕城都为战时堡垒,这座府邸的外墙都有数丈之高,上方面遍布铁蒺藜,在暗夜中宛若獠牙显露的巨兽。
李豫只看了一眼,就打消了翻墙的念头,这座府墙根本不是给人翻的,恐怕得用上攻城的器械才能过去。
他一时冲动来此,却被坚墙所阻,情绪无从纾解,仍在胸腔中如潮水般汹涌起伏。
满腔的激昂半晌也没得平定,他只背靠着墙壁仰头望月,想着此刻韶娘是否和他看着同一轮圆月。
或许此时一墙之隔,韶娘也正在另一边靠着墙壁望月伤怀。
想象的场景映入脑海,李豫越发脚下生根一样走不动路,起码在燕城的这最后一晚,让他这么陪着韶娘度过吧。
春寒未退,入夜后更是寒凉,萧瑟的冷风吹得青年蜷了蜷身体,风吹过树叶枝干带来呜呜的响声,仿佛暗夜中有什么可怖的东西潜藏,让人禁不住生出些退却之意。
李豫又不自觉地缩了缩,但很快又意识到自己这姿态实在没有风范极了,他硬挺着撑直了身,抬头往上看去。
头顶圆月虽明,却没有几颗星子,越发显得圆月孤寂苍凉,这般伤怀之景映入眼中,倒是越发叫人生出了悲咏之意。
李豫瞧了一会儿,衬着此时心境,也生出些诗兴来。
只是他才低低吟诵出声,只刚吐出一个“惜”字,就觉得眼前一黑,像是被什么兜头罩住,还不及抬手去扯,就觉脑后一痛,失去意识之前还听到一句隐约的怒斥,“你个孙子下手轻点!将军说了要活的!!”
这燕城之中能被称为“将军”的人说起来也不少,但是这种毫无指代性的称呼让人想起的也只有一位。
消散的意识让李豫来不及有更深的思索,只有一种下意识升起的恐惧。
在这一片恐惧中,他彻底陷入了无际的黑暗。
谢韶倒不知道外面的热闹,她早早的就歇了。
这天晚上段温倒是难得听了次人话,只折腾了一回就停下了,她也终于能睡个安稳觉。
只是似乎刚刚入睡不多一会儿,就听见外面的骚乱声。
谢韶被这动静惊醒,模模糊糊地问:“怎么了?”
身边的人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压低了声音道:“没什么,抓了个小贼,韶娘要去看看吗?”
谢韶人还迷糊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回答了句什么,只觉得朦朦胧胧地就被人捞起来、摆弄着把衣服套上,半揽半抱着往外走。
等到了出去之后,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有点懵逼地看着前面跪着的巡逻守卫,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刚才段温说是抓贼呢。
此刻贼应当已经抓到,段温直接开口问:“人在哪?”
底下人忙答:“回主子,绑在柴房呢。”
倒也是悬,方才弟兄们差点顺手给压到地牢去了。虽说不知道这“小贼”到底怎么得罪的主母,竟让主子这么费心找借口收拾,但是地牢那地方,主母恐怕是不爱去的。
段温点点头,示意人在前面提着灯照路,便大步流星地往前。段温手臂放在谢韶腰上就一直没有拿下来过,他这么一走,谢韶也被带着一块儿往前。
说实话,谢韶不太想去,大半夜的这也太折腾了,比起去看一个小贼来,她更想窝回被窝里面睡觉。只是她从头到尾居然没找到一个插话的机会,就这么被带着到了柴房门口。
谢韶这会儿也觉出来不太对劲了,段温像是非要她过来这一趟似的。
这个“贼”是身份有什么问题吗?还和她有关?
谢韶迟疑地上手推开门。
映入眼中的是一个衣衫狼狈,被五花大绑着,鼻青脸肿的……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