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滋山西有大匪曰裴小二者故此,调洪承畴率领本部,进攻晋南裴小二,曹文诏升任山西总兵,负责剿灭山西太原一带流寇,钦此。”
宣旨的太监站在阶上,一字一句的读着崇祯的圣旨,下面乌泱乌泱的跪着一大片文臣武将,为首一人天庭宽阔,下颊清瘦的中年人,约四十余岁年纪,一身大红色的官服,胸前还绣着一只锦鸡,正是被义军们称为杀神的洪承畴。
那宣旨的太监读完圣旨,正在收拢之时,洪承畴等一众文武也已经站起身来,洪承畴笑着走到纳太监身前,道:“公公,远道而来,甚至辛苦。”说着,右手一申,握住了那太监的手,一个不小的硬物随即来到了那太监手中。
那太监颠了颠,约莫有二十两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更深了,道:“洪大人,才最辛苦,这还没走到晋中就又要调转方向去晋南了,国家也正是有洪大人这等栋梁,才能国运永昌啊。”
“公公谬赞,下官也只是做一下份内之事罢了,”洪承畴谦虚,随后压低声音道,“敢问公公,朝廷不是要去剿灭太原的流寇么?怎么又先去闻喜夏县了?”
那太监左右看了看,见原本听旨的文武都识趣的走了出去,这才低声道:“听说是一个叫范淑泰的御史呈报给圣上,说晋南的裴小二为祸更甚,而进攻太原流贼的兵力却绰绰有余,故而应当从进攻太原的官兵中抽调出来一部分,先进攻晋南的裴小二,为此首辅大人都吃了瓜捞,已经称病在家多日了。”
“首辅大人称病?”听到这,洪承畴不禁惊呼了出来。
想那洪承畴,已经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而二十多年,能坐到如今这个地位,早已练就一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本领,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竟然也能发出惊呼,可见此事对他震撼不小。
那太监埋怨的看着洪承畴一眼,心道这洪大人修身的本事练得可不怎么样,本来还有许多内幕想要告诉他,至少也要让他这二十两银子花的值,只是被洪承畴这么一弄,还是不说为好,于是就跟洪承畴告别,回京去了。
洪承畴此刻全被那句首辅称病给占住了心神,也没多想那太监的事,于是点点头,让一旁的亲兵送他出去了。
那太监由于天生缺少了一样东西,心中对这些人际往来极度敏感,见洪承畴没有亲自来送自己,在他看来,这就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不禁心含愠怒,打定主意以后还是跟他少接触为好。
洪承畴并不知道他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得罪了皇帝身边一个小太监,此时的他还在思索着首辅称病到底是什么原因。
事实上,洪承畴在陕西能顺风顺水正是披着周延儒的虎皮的缘故,洪承畴出身福建,与东林党人领袖周延儒相交甚欢,同时也因为东林党在朝中势力极大,以至于没人就连身处陕西的洪承畴也收到其波及,至少在征集军粮的时候,各地官吏惧怕与洪承畴与东林的关系,而不敢不从。
此次东岭周延儒却因天子的命令,称病多日,是不是意味着朝廷要对东林士人动手了?如果是真的的话,那么自己的退路就好好考虑一下了。
正思虑间,曹文诏等一众武将走了进来,行礼道:“大人。”
洪承畴从思虑间回过神来,见是曹文诏等一众将令,也不等众人开口,便道:“朝廷既然有旨,那我们依旨行事吧。”
“可是大人,太原据说流寇数量多大二十余万人,仅有曹将军一人七八千骑兵,孤军前往,恐遭不测啊。”一名文官不无担忧的说到。
“无妨,流寇虽多,但都是一群乌合之众,曹将军人数虽少,却是世间良将,天下无双,又怎么会有什么不测?况且山西不仅只有曹将军一人,还有宣大总督,直隶的卢象升等,到那时拿下流寇岂不易如反掌?”洪承畴对曹文诏可谓是信心满满,这份信心来源于曹文诏一次又一次大败流寇,来源于流寇曾惊恐的将曹文昭称呼为曹阎王。
果然,洪承畴的话音刚落,曹文诏上前一步道:“总督大人,诸位同僚,不必担心,区区流寇,何足挂齿,待曹某人过去,将他们杀个干干净净。”
见曹文诏表态,洪承畴抚须大笑:“如此,方为国之良将。”
崇祯五年十二月十八
在裴小二攻破介休之后的二十多天之后,由范永斗派出的特使从张家口出发,终于赶到了介休。
这次,范家的使者的态度极其诚恳,说已经将被俘的裴猪儿带到了介休以西二十余里的山中,只希望,裴小二能放过介休的范家人,其他的一切都好说。
然而,就在使者极其谦卑的态度下,裴小二却嗅到了隐藏的极深的阴谋。没有人可以在自家城池被攻破,家眷被俘虏的情况下,还能保持着如此谦卑的态度,而不心怀怨恨,如果真有这样的人,那他一定是一个圣人。
尽管裴小二并没有见过范永斗,也没有跟他有过任何交集,但以他对范永斗有限的认识之中,就能知道,能将家族发展的如此庞大,怎么想都知道其必定不是这么一个好脾气的人。
果然,当裴小二同意出城,去介休以西的群山之中,交换裴猪儿的时候,裴小二明显感觉出,那特使眼底隐藏的喜色,连忙道谢并承诺到如果交换完成,那么两家的恩怨就可以一笔勾销,裴小二甚至还能从范家源源不断的买到粮草兵器马匹等物资。
特使的这副举动,反而引起裴小二无穷的斗志,他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既然要玩,那么咱们就好好玩,挥手示意特使可以离开了,让他向范家主将汇报,就说自己明天一早一定前往会一会他。
与此同时,在介休以西二十余里的大山之中。已经成功当上主将的范士晖,正在学着冯可斌的模样,向手下布置着任务。
“埋伏地点都选好了吗?”
“大人放心。属下亲自去挑选过的,此地两侧都是大山,只有中间一条峡谷可以通行。只要那介休的裴小二敢来,我们只要派兵堵死峡谷入口,管教那裴小二有来无回。”一个身穿铠甲,亦步亦趋的将令跟着范士晖汇报着。
“这就好。“范士晖一边望着四周的群山,一边漫不经心道,”家主此次特地交代过,万万不能出纰漏,否则的话,你我都没有好下场。”
“大人放心,属下晓得。”
第二天一早。裴小二早早起身,穿戴整齐。尽管此次出击可能时间并不长,但是介休的防御还是要好好布置一下,最重要的就是以防阴沟里翻船。
“此次进山,炮兵多有不便,还是留在城内吧。”
听到裴小二的话,任明道心有不甘,但他也知道,裴小二说的是事实,也只能无奈的接受了命令。
“王宏,邢大忠。你二人就留守城内,以王宏为主,看管好介休,万万不能出任何差池。”
“是属下遵命。”
交代完这些,裴小二接过一旁刘长乐递过来的佩刀,淡淡笑道:“走,咱们去会会范家。”
很快,裴小二率领着刘长乐部的步兵四千五百人,亲兵以及骑兵共一千五百名骑兵,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介休城。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介休城门口一群乞丐之中,一个乞丐目睹了裴小二大军出动,心里默默计算着什么,等裴小二大军远去之后,他离开了所在的乞讨地,快速向着远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