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行的!”
祝缨道:“就算这次不行也没关系,人有三魂七魄,换个地方再重新埋一个。
别急,我还是有点把握的。他们也可怜,你瞧换回来的那些奴隶,比咱们这里的奴婢活得还惨。为什么呢?人不值钱了,没那么多的钱养这些人,就从下开始克扣俭省。我看他们父女要盐、铁、米、农具,铁匠铺里也不是只看兵器还看农具,就知道他们也不是安心继续这样过活,至少想要更好一点。”
花姐道:“这么一说,他们是有抱负的了。赎回来的奴隶那么的凄惨……书上说,蛮夷有抱负后果总不太好,我也有点担心他们壮大了反叛朝廷,那你不是更要被问罪了吗?”
“担心什么?”祝缨咯咯笑了,“你看我,只要以真面目示人,朝廷都容不下我的。害怕问罪吗?不过兵连祸结太造孽,我不想闹成那样,我会尽力避免的。你瞧,奴隶不是也赎回来了么?”
花姐道:“你都想到了,那就是会有办法了。既然生地在此,以后要好好地在这里过活,那就好好干。我的药方好了,好像有些效用。我怕药效有误差,先下少量的,煮些凉茶出来尝尝。若是行时,就把方子亮出去!也好叫这‘烟瘴之地’少些苦楚,多留住些人。这样能帮到你吗?”
“害!你们都说我好心,我才有私心呢,你才全是真好心。”
“那是有你护着我,我才能做好人,”花姐不好意思起来,“忙去的去吧,干爹干娘我带着杜大姐和小祁准给你看住了。”
祝缨起身道:“我把小吴也给你留下,他机灵。侯五我得带走,曹昌……我带走吧,他留下来别听了爹娘的吩咐带他们出城。”
两人议定,祝缨便去拜访阿苏洞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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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是阴天,雨要下不下的。
阿苏洞主听说祝缨来了,心头一喜,飞快地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又放慢了脚步。
祝缨踏进驿馆,正看到阿苏洞主站在台阶上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阿苏洞主好像很意外,说:“县令来得好早,是想好了吗?”
祝缨笑道:“对。”
“县令是个痛快人!请进来说!”
“好。”
两人对话很快,一旁赵苏险些没找到机会叫一声义父。
祝缨进了屋子与他对坐,对上阿苏洞主的眼睛,祝缨不闪不避开门见山:“洞主,我想亲自去你的寨子里看一看。”
阿苏洞主的笑容凝固了:“什、什么?”他一惊之下去看赵苏,只见这外甥也是一脸的吃惊,吃惊之后脸也硬了——赵苏也不知道此事。
祝缨道:“不用看他,你与我议事我也不事先告诉他。他夹在中间本就难做,告诉了他,或者多问了,他是说好还是不说好?咱们只说咱们的事儿。”
阿苏洞主道:“为什么?”
“洞主和小妹都来过了,这位树兄也来过了,我的县衙你也可进,这县城各处也随你看,无论集市又或者什么作坊,无论是田地还是各种铺子,我都不曾吩咐人阻拦也不曾防备于你们。是也不是?”
阿苏洞主面色如水。
祝缨道:“我知道信任难得,两个生人都很难互相信任,何况洞主与朝廷还有些恩怨。所以我先把门敞开了,我的诚意都在这里了。你是不是也该让我看一看你的诚意?不能我一点数也没有就要向朝廷去请示。”
她指着赵苏说:“就我带着我几个随从过去,不用你妹妹或者赵苏留在县里做人质,咱们一同动身也可。我是他义父,你是他舅舅,亲戚串个门,可以吗?”
阿苏洞主道:“县令一定要到我寨子里?不来就不答应咱们的事了?”
祝缨道:“我知道你家经历,你对官府有戒心是对的。我在尽力地改变。你山上有多少牛马茶叶?能交易多少?等我说完。福禄县虽算穷,比你山寨物产算丰富的,一具犁能换你三个奴隶,你有多少奴隶能换?就算开了榷场,这样的交易能持久吗?
我怕你的产出与我这里一比太少,几场交易下来把你的家底掏空了,那是要出事的!让我去看一看,我会筹划得更周详。同意不同意,在你。”
阿苏洞主叹了口气:“好吧。你是能人,也是个好心人,你要是有坏心我已经死了。你这么能干,不要再对别人这么讲真话啦,他们有人听你这么说,会想杀了你的。”
赵苏低低地叫了一声:“舅舅。”
阿苏洞主道:“孩子义父,你是个好人。世上却有许多的坏人,一个能人,他们得不到就要杀掉,也不能被别人用了或者成了自己的敌人。一件宝贝,他们得不到,就要毁掉,也不能让别人得到了炫耀。”
祝缨笑道:“我也是有牙的。”
陈苏洞主这才笑了出来,说:“我家的猪养得很肥,酒也很甜,可惜你不喝酒。”
“你请客,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