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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江跟着祝缨去了后衙,那里,张仙姑正跟小黑丫头比划新衣裳。
张仙姑喜欢小黑丫头,大家都看得出来。小黑丫头也喜欢张仙姑,跟张仙姑在一起自在。
张仙姑看到了小江,也招呼她:“回来啦?来,瞧瞧这身儿喜欢不。”
她的心里,年轻姑娘就得穿红着绿的才像个样子。给小黑丫头裁了身大红裙子,给小江也裁了一身,料子上还有点金色的花纹。
衣服都做好了,显然是早有准备的,小黑丫头这一身更贴体一点,小江这一身就是估着做的。不过只要有点闲钱的人家,做衣裳都会放余量,试着一穿也还不错。
张仙姑以前看着小江就犯愁,现在看小江也不总粘祝缨了,也有点事做了,她一宽心,就让小江:“带点橘子回去吃啊。”几天功夫,她就酸出了经验,会挑橘子了。
小江也大方地道了谢,花姐就站在张仙姑身边,小江跟张仙姑说话的时候克制着眼神,终于两人对望了一眼,又各自别开眼去,都不交谈。
祝缨捏了个橘子剥开了吃,说:“以后且有得吃呢。”
张仙姑道:“那是,一文钱十个,价也太贱了。”
祝缨就问她们:“你们说,我要把这橘子卖得贵一些,定价多少你们愿意买?比方说,一斤橘子卖上十文、二十文,三十文?”
大户人家有采买的另说,普通人家都是女人在买菜做饭张罗全家吃喝。张仙姑、杜大姐是个穷人出身,祁小娘子日子过得去却又紧巴巴,花姐一生还算富足,小江又是另一样人生,真是非常丰富的样本。
张仙姑张口便是:“三十文?吃了能长生啊?!”
祁小娘子也张大了嘴巴:“我是从来没买过的!也不会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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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花姐想了一下,说:“为什么这么说?你有什么打算了?”
小江的声音比她们的都轻,有点小心地道:“大人这是……想找冤大头么?”
行院人家是这样的,报花账死命往贵里卖!一钱银子一壶的酒,她们敢卖三两。一个果盘品相,略好一点的也敢报个十倍的价。
小江总觉得祝缨要干的这个事儿恐怕跟行院里宰人是一个路数。
祝缨道:“咱们这可是福禄县呐!产的橘子也不是特别多吧?你比如说,它就叫福橘,快过年了,一家六口,买个一斤半斤的,一人吃两瓣儿图个口彩,买不买?”
花姐和祁小娘子都说:“那倒可以。”
祝缨又问张仙姑,张仙姑皱眉,想了一想:“也好。”
小江也点头。只有杜大姐想了想,有点肉痛,说:“一斤也太多了。一个就差不多了。”
祝缨道:“对,也可以一个一个的卖,贵又不太贵……”
女人们都很开心,张仙姑和花姐是为祝缨高兴,杜大姐和小江、祁小娘子都觉得一个县令向她们问讯了一件“大事”她们自己就很高兴了,比张仙姑和花姐还要高兴!
祁小娘子道:“那福禄县很快就能有钱啦!大人也能很快就升回去了。”
小江想了一下,说:“送些到京中去!京中贵人点一点头,那可真是……”
张仙姑等人也高兴,祝缨却摇了摇头:“不是的。”
花姐问道:“是橘子少,还是大户多、不听话,又或者怕有人捣乱?”
祝缨道:“你们都觉得这样会有人买?”
她们说:“会。”小江又说:“橘子虽多,福禄县也是头一份的。再分几等去卖,也有更贵的、也有便宜些的。”她说了一串,又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张仙姑话且没有她的多,她太冒失了,忙住了口。
祝缨道:“不去京城。先在本州里试行。”
“诶?为什么呀?”张仙姑问道。
祝缨道:“第一,京城太远了,路上花费也贵,过去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不如在家门口还好有些把握。第二,福禄县不能全靠橘子,然而一旦它赚了钱就会有人一窝蜂地想种它,所慢慢来,我得控好了地。”
祁小娘子道:“那是,东西多了就不值钱了。”
祝缨摇摇头:“倒不全是为了这个,还有粮食。福禄县不能舍粮就橘。”
祁小娘子不太明白地说:“有钱,买也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