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薛涛请的,事是薛涛惹的,这些人不过给他面子去吃酒,席间不小心听到句闲话,却要平白赔上一条腿,赔上大好前程……谁能不恨?
林夕身份尊贵,那些恨意不敢落在他身上,可他崔家,却担不起。
他进宫之时,那八家官员,有五家已经下狠手,自断了一条腿,有两家尚在观望。
那五家虽已经动手,却也偷偷留了余地,若他此番能求得宣帝开口,别说尚未动手的二家,便是这五家,养上一年半载,也能宣告“痊愈”。
届时哪怕不领他的情,总也不会记恨上他们。
可看如今这般情形……他真的是,恨不得一刀劈了薛涛这个蠢货!
待要硬着头皮重启话头,宣帝注意力却已不在他身上,随手捡起一份折子,递给刘公公。
刘公公会意,将折子送到安元纬手上,退下。
安元纬粗粗看了一遍,沉吟片刻后道:“皇上,王太傅乃二朝老臣,先时因年老体衰,精神不济,陛下留其太傅之位,在京荣养已有数年……如今想是年岁大了,有了落叶归根的心思,皇上不妨成全。”
崔谨眼皮猛地一跳。
楚栗愕然抬头看向自家前准岳父。
八家公子,五家断腿,两家观望,剩下唯有王家……递了辞呈。
王太傅这会儿辞官,是人都知道什么原因。
偏他老人家还“想是”,还“不妨成全”……睁着眼睛说瞎话。
就算他家大姑娘如今在成王身边,可歪的这么明目张胆真的没关系吗?
而且这等老臣辞官,怎么都得给个“请辞再二”的体面,哪有一次就准的……
却听宣帝淡淡道:“安卿说的甚是,王大人二朝老臣,朕年少时还曾在上书房得其教导……只是其一心归乡,朕虽不舍,却也不好强留,且京城气候干燥,不利调养……”
楚栗差点失态到直视龙颜:这意思是准了?直接就准了?竟是半点体面都不给了?
“朕稍后令人
备上纹银百两,作为程仪,舅舅你德高望重,代朕送去。告诉他不用着急,待家中都收拾好了再走不迟……”
崔谨按捺不住起身:“皇上,臣……”
宣帝抬眼看来:“嗯?”
“臣……”崔谨心头一颤,低头道:“臣领旨。”
却是坐立难安。
王太傅虽隐退数年,可在朝中门生故旧甚多……前脚薛涛将王家拖下水,后脚他上门为其“送行”,让人怎么想?
崔家以后还怎么在朝中立足?
成王此次所为,已是跋扈之极,谁想宣帝一句轻飘飘的“惹是生非”便揭过不说,竟还要为其张目。
王太傅自以为身份与旁人不同,名为辞官,实为告状,谁想这一状告下来,几十年的体面都告没了。
二朝老臣啊,纹银百两。
皇帝这般行事,也不怕百官寒心!
崔谨低头,掩住眼中的苦涩,却见身侧安元纬上前一步:“陛下,臣有本奏。”
宣帝颔首:“讲。”
“启奏陛下,臣要参奏工部郎中江鸿信、光禄寺少卿程邵阳二人。
“江鸿信私德不修,宠妾灭妻,纵容妾室苛待嫡子,收受贿赂、私和命案、侵占良田……程邵阳教子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