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便听“啪”的一声巨响,茶盏被狠狠砸在他脚下,碎片和着茶水四溅,宣帝咬牙:“混账东西!”
崔谨“噗通”一声跪下,额头贴在被茶水溅湿的地面:“皇上息怒!”
周围寂静无声,许久才听到宣帝的声音,讶然道:“舅舅跪着做什么?刘颂,还不扶奉恩候坐下?”
刘公公上前搀扶,崔谨起身谢恩,才又坐下。
楚栗跪的离崔谨近,见他小腿微微发颤,再向上看,便看见崔谨膝盖上,嵌着一块不大的碎瓷片,正向外渗着血丝,看着都疼。
耳中却传来宣帝歉然的声音:“朕气那混账小子,倒让舅舅受了惊。”
楚栗默默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这话说的,要不是前后两杯茶摔的力道相差太大,他差点就信了。
一口一个舅舅。
“啊对了,”宣帝端起刘公公再度奉上的热茶,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方才舅舅说什么?”
崔家神色一肃,正要起身,宣帝摆手:“舅舅坐着说就好,一家人何需拘礼?”
崔谨拱手:“皇上有所不知,今天的事,成王生气也是应当。”
宣帝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
崔谨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道:“都是薛涛那蠢货犯浑,非要去寻那个叫浮歌的戏子的晦气。
“浮歌去的时候,带了个伺候的小学徒,那小学徒见薛涛来者不善,溜出去想报信,不想被抓了回来……薛涛那句混账话,骂的就是那小学徒,谁知道正巧被成王殿下听了去,生了误会……”
“哦?”宣帝讶然道:“薛涛骂的什么混账话?”
崔谨一窒,道:“薛涛粗鄙,所言不堪入耳,臣不敢有辱圣听……”
虽知宣帝是明知故问,他又怎敢当着宣帝的面说那两个字?
宣帝手指在椅背上轻敲,并未说话。
崔谨背上渗出冷汗,抬眼见宣帝神色并无变化,咬咬牙又继续道:“薛涛那畜生确实不是个东西,若不是巧儿婚事在即,臣打死他的心都有了……”
宣帝抬手打断,淡淡道:“既只是误会,说开便也罢了。”
“是,是是,”崔谨顿了顿,又道:“只是那小畜牲死不足惜,偏惹得成王殿下误会,雷霆震怒之下伤及无辜……”
“啪!”
宣帝恍如无意不轻不重的在案上拍了一记,听在崔谨耳中,却如惊雷一般,瞬间息声。
楚栗偷眼看向崔谨,他现在有点佩
服这位奉恩候了,宣帝几度截断他的话,居然还硬是一路说下来……不愧是国舅,当真头铁。
宣帝道:“舅舅说的是,那混账东西如今脾气是越来越大,朕不过说他两句,甩脸就走……
“舅舅放心,如今他在气头上,谁的话也不听,等回头消了气,朕再同他好好说……都是一家人,他不会往心里去的。”
楚栗听得目瞪口呆,不是,皇上不会以为奉恩候真的是来赔罪的吧?
断腿的是薛涛好吧?不仅薛涛,连看热闹的都断了腿好吧?
宣帝却:不用担心,成王不会往心里去。
他又没吃亏,当然不会往心里去。
再偏心也不能偏成这样吧?
楚栗心中腹诽,崔谨却唯有称谢,心里一阵阵发苦。
他此番进宫,虽是恨薛涛惹事,怨林夕下手狠辣,丝毫不顾及崔家颜面,更重要的目的,却是为那八家公子哥儿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