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台吉也这么觉得,可真固若金汤,西军何来勤王,己巳之变我看了许多战报,国家孱弱可欺,我能看出来,难道黄台吉看不见?”
“山海固若金汤,万全呢,宣大呢?朝廷是只有山海固若金汤,我在陕北都接收了塞上混战内附的蒙古人,东虏马上就变成北虏了!九边哪里有什么军费,除辽镇外处处都是窟窿。”
周日强面露疑惑,细细思索,还是觉得大明崩塌之后让东虏得了天下太过滑稽。
他坐得端端正正,咂咂嘴,非常真诚地看向刘承宗:“刘将军,你说大明将亡,本官虽不爱听,但有时目睹之事确实一言难尽。”
“但你说天下倾覆之后的事,若是言之凿凿对我说,你能夺取天下,我也不过觉得你太过猖狂。”
“可你说东虏会得了天下,本官以为你不妨叫活吕布,毕竟如此智能,怕是与夺取天下相去甚远。”
刘狮子当时就瞪了眼,这孙子,跟你好好说话怎么还骂人呢?
不过转而他就笑了,道:“你若能如此给杨鹤复命,那我心里就舒服了,刘某不过一介武夫,那你更应该帮我促成西行之事了。”
“这是为何?”
“对你有好处啊,我材力不过中人,可叫你等玩弄鼓掌,若叫我活跃陕甘之间,不免外祸三边内毁四王,伤害可比损失两万人口大得多,单是被我击败的官军已不下万众。”
周日强眯起眼睛,这句话威胁很强,外祸三边没什么关系,内毁四王,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掉脑袋。
至少杨鹤的官位肯定保不住。
他第一次身体前倾,胳膊撑着炕桌道:“刘将军,内毁四王,可就绝了招安之路,你要慎重考虑啊!”
“嘿嘿。”
刘承宗抿着嘴轻声哼笑,看他担心的样子满意极了,随后收敛笑容道:“我的人不会再保朱家皇帝,所以像熊文灿招安郑芝龙那样的事就不要指望了,但我可以让他们不为祸陕甘。”
“如果朝廷能挡住东虏,旱灾再有一两年结束,刘某在青海当个土司想必也很恭顺,大不了不与朝中往来罢了,又有什么可怕?”
周日强琢磨的也是这个道理。
这段时间他把刘承宗分析得很清楚,刘势虽强,但不过是占了旱灾的便宜。
官军不能掠夺四方吃不饱才打不过他,若官军能吃饱了,他也就不是问题了。
而狮子营如今的威胁是看得见摸得着,听他说话意思有意攻陷藩国,这罪责谁也担当不起。
若把他扔进青海,过两年旱灾结束,兵粮补给上来,到时就算想要作乱,甘肃临洮两路夹击,也未必抵挡得住。
想到这,周日强笑着拱拱手道:“这些事也不是本官能决定的,我这就去告诉亲随,让他们去转告杨总督,还望刘将军稍安勿躁,在塬上暂待几日,必有回应。”
“好,对了,我得跟你说两件事,你务必转告杨鹤,第一,刘某所惧者,不过曹文诏,所以就别四面调兵了,白害了别人性命。”
随后,刘承宗起身,又着重道:“还有我要青海宣慰使的事,杨总督务必要告诉皇帝,这是开疆拓土的好事,皇帝不答应也没关系,杨鹤别擅自拒绝。”
“毕竟若这事不成我后面干出什么大动静,别让皇帝怪到杨总督头上,我怕他八字不够硬,再被崇祯克死。”
周日强就没搭茬,这话太刻薄了。
自有护兵跟着周日强去找亲随传信,没多久就把话报到刘承宗这,说得还行,只说刘部兵力精锐,不易散去,还转述了青海与西宁的要求。
至于手上刺字还有二人交谈的事,统统都没说,只透漏了刘承宗害怕曹文诏的消息。
刘承宗嘴角扬起笑意,旋即向诸军传令半个时辰后拔营,留王文秀后哨与韩朝宰、胡三柞诸部留驻此地据守杨鹤援军。
周日强刚把随从派走,惊问全军拔营,连忙跑到刘承宗这问道:“刘将军这怎么回事,最多几天就有回信,你!”
“杨鹤要把事报到朝廷,往返怎么着也得半个月,我就在这坐等官军来剿?”
刘承宗笑着给左右个眼神,自有护兵把周日强及其亲随控制住,他道:“杨鹤在这,所有部队都会来宁州救他,宁州又是个穷地方,所以周知州辛苦一下,我们去固原逛逛。”
“等再回来,曹文诏也差不多来了,正好收拾他。”
周日强瞪大眼睛:“你,你不是害怕曹文诏?”
“我是怕他去找别人,别人挡不住关宁那帮吃饱饭的,所以才借知州之口,让杨鹤把他喊来。”
刘承宗笑着摇头:“我能吃饱,东军西军谁怕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