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潜心知我要写密奏,虽然照做,却又忍不住道:“吃完再写不好么?”
我把碗筷递给他,却把纸笔接过来,侧身就在床边,提笔叹道:“饿得太久反而吃不下了。割地对北魏来说无异辱国,不知要在朝中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万一皇上为平息局势收我兵权,岂不是糟糕之极?”
裴潜凛然:“那样岂不是更无法抬头?连证明自己能力,将功补过的机会也没有了。”
我微笑:“孺子可教。”落笔道,“说说这几日水军训练情况罢。”
裴潜听我问话,本来着急的神色转为尴尬,神色躲闪道:“这……训练刚刚开始,主要由赵将军负责,还不知收效如何。”
我笔下不停:“你有事瞒我?”
裴潜脸颊涨红,憋屈了好一阵,咬着嘴唇道:“大哥,我说一件事,你千万别生气……”
我想着如何向江德奏报,不觉分了一回神。虽觉裴潜有事,却并没在意,边写边随口道:“好,你说。”
裴潜犹豫良久,似乎难以启齿,直到我卷起纸张封入铜管中,他终于鼓起勇气:“大哥,我……”
我将密信交给他:“拿我的令牌,派人直接送入宫中。”说话间忽觉后背一阵熟悉的寒意袭来,手里的笔竟不觉掉落。
裴潜吓了一跳,急急扶住我:“哪里不舒服?”
我闭目向后躺下:“我休息一会。你马上去办,不得耽搁!”
耳听裴潜迟疑地问:“要不要再叫大夫?”
我想抬手告诉他不用,却怎么也动弹不得,就这样昏睡过去。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日天放亮,我起身后便叫裴潜,吩咐他准备启程。
裴潜还是一副心虚的模样,跟着我道:“大哥果真没事了?还是多住几天,把身体养好……”
我径自跨上马,对他道:“我们也去合肥看看!”
出了城,策马向西,不知为何心里急躁得厉害,总觉路途遥远,前面茫茫不知何时到尽头。急行半日,抬头发现一行人正向这边走来,为首的却是江原。他渐渐走近,也看清了我,叫道:“凌悦!”策马奔来。
我不语,暗暗蓄力,等他走近,突然从马上飞身跃起,抬脚便向他踹去。江原吃了一惊,毫无防备地滚下马来。我随之落地,挥起手中马鞭向他抽下。
江原急忙滚向一边,我毫不留情,立刻跟进又挥一鞭。江原被迫满地乱躲,怒道:“凌悦!你疯了!”
我发狠,边抽边道:“教你对别人信口开河!教你爱我慕我!教你为我死战!”
江原躲闪不及,翻身揪住鞭梢:“住手!”
我回手一扯,忽然肩头剧痛,头晕目眩,无力地栽进江原怀里。
江原紧紧抱住我,叫道:“凌悦!凌悦!”
我被他叫得烦躁不已,猛地一挣,张开了眼。
天色将明未明,我躺在床上,隐隐约约感到面前有人,手却被人握住。我动了动,身边的人立刻低下头,轻声问:“醒了?”
我猛然睁大眼睛,脱口道:“江原!”
江原凑近我,埋怨道:“你是什么投胎?还在昏睡之中,就对我又抓又咬!”
我皱眉思索了好一阵,才不得不承认方才是在梦中。又试着动了动,全身依旧有些无力,只有左肩感到的丝丝疼痛似乎并不是幻觉,闷声道:“我梦见你了,可惜不是真的。”
江原将我抱起来,靠进他怀里,笑道:“想我了。”
我朝他翻白眼:“梦见把你抽得死去活来。”
江原又笑,不以为忤:“先吃些东西,有了力气再抽不迟。”
我被他喂了几口,觉得肩上痛楚越来越真切,止不住微微颤抖。江原立刻察觉,问道:“哪里难受?”
“或许是江边潮气太重,过去中箭的地方……”
江原迅速剥下我衣服查看后背,脸上扮出的笑意全无,似乎在强压怒火:“有些红肿。幸好我已命凭潮火速从洛阳赶来,大概天黑前就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