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汉皇帝看来,凡是愿意审时度势和他合作的,譬如范文虎、海都、麻那巫、波罗王子、阿史那莫央等等,都是聪明人,而不肯顺应潮流,抗拒大汉天威的,例如江西右丞塔出、马木留克苏丹盖拉温、塞尔柱苏丹罗慕洛,这些都是愚不可及的蠢货。
不过这句话听在小醋坛子雪瑶耳中,就不对劲儿了:“什么?楚呆子公然喜欢那个女海盗?不行不行,姐妹们可得把他看紧点!”
地中海舰队在司令官唐浩指挥下展开了战斗队形,护卫舰上的三斤炮、驱逐舰上的六斤炮,以及巡洋舰海上君王号的十二斤重炮通通弹药入膛,底火进洞,扳机打开,瞄准拜占庭军舰和海盗船的方向。
数百门火炮的一次齐射,能倾泻数以吨计的弹丸,携带亿万焦耳的能量,在惊天动地的怒吼声中,以突破音障的速度飞向目标。
数万颗霰弹织就绵密的弹雨,实心弹横冲直撞,开花弹剧烈爆炸……如果攻击目标是小身板的西西里公主号,那么可以确信仅仅是第一轮齐射之下,它和它搭载的海盗就会被动能、温度、爆轰波和高速破片彻底离解成分子形态,被血腥味道吸引来的鲨鱼们将会郁闷的发现,它们甚至找不到能够塞牙缝的碎肉。
海盗们驾驶的西西里公主号,这条轻便的快帆船,在大汉帝国的战舰面前,就像兔子和狮群的对比。
不过现在这只兔子面临恶狼的追赶,只好逃往狮群中避难……
刚才海盗们放弃努力,导致追兵和他们的距离缩短,尽管楚风也下令让舰队向这边疾驰,拜占庭军舰在追逐中仍然占据了上风,西西里公主号距离大汉舰队至少还有三里,背后的拜占庭军船已经开始朝它发射弩炮了。
一枚枚盛满希腊火燃料的弹丸呼啸而来,信管在空中点燃了弹丸中的燃剂,霎那间数不清的火流星划过天际,宛如美丽的流星雨。
美丽的外表之下,却是携带着焚烧一切的高温,恶狠狠的扑向西西里公主号!
“婊子养的!”索菲娅怒骂着,“先左后右打舵,走之字形,尽量躲开该死的希腊火!”
海盗们脸色都变了,拜占庭海军这是下死手啊,根本不是以俘虏为目的了,要知道希腊火的焚烧力极强,有那么两三罐砸到船上,立刻投降救火都来不及,船上人只能跳海求生——在鲨鱼礁附近海域这么做,就等于把一半性命送在鲨鱼嘴里了。
海盗们发了狂的操纵船只,索菲娅的每一个命令都得到最严格的贯彻执行,无论舵手还是帆手桨手,通通拿出了吃奶的力气。
可更多的拜占庭军船追了上来,更多的火流星在空中炸开,西西里公主号似乎难逃罗网了。
轰、轰、轰!响彻海天的轰鸣,震动着每一个人的心脏,令心脏为之停跳,血液为之凝滞。
那一瞬间,海盗们本能的抬头看天,这样的晴天霹雳,莫非是上帝的震怒?
并非上帝的震怒,而是大汉舰队万炮齐发,在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盛大的一幕以慢镜头的形式永远镌刻在索菲娅心底:
最初,中间最大的那艘汉船尾部侧舷红光一闪,绽开了一朵白色的花儿,恍惚间好像巨大的船身都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剧烈的爆炸声才传到耳中,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像某种神秘的魔咒催发,从船尾开始到船头结束,红光和硝烟之花次第绽放,而爆炸声接二连三混成了一片,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沉闷而雄浑有力,有如神祗的怒吼……
西西里公主号身后就升起了冲天的水柱,一根一根的水柱让索菲娅疑心是否海神波赛东即将从怒涛中升起,否则为什么海洋都在愤怒的咆哮?
水柱与水柱相连,形成了一道高高的水墙,盛装希腊火燃剂的弹丸撞上水墙,嘶的一声激起道不大不小的水蒸气,就如同飞蛾扑火般瞬间湮灭,失去了温度和速度,黯然沉入海中。
太阳出,冰山融,北风吹,百草枯,在大汉帝国舰队用炮弹激起的水墙之下,漫天的火流星霎那间消失无踪。
“唐浩这家伙,还有几分急智,”楚风赞许的点点头,拜占庭船离炮弹射程还有那么点距离,但至少我们的重炮可以替他们消消火了。
楚风身边的臣僚,立刻把这句赞许记录下来,身为中将舰队司令的唐浩,得大汉皇帝一语之赞,虽不致飘飘然,也立刻把腰板挺得更直,下巴抬得更高。
什么叫从龙之士,什么叫简在帝心?
唐浩的举动为此作了充分的注解,不少年轻的海军军官用羡慕的眼神扫过他们的司令官,为人臣者得皇帝一语,真可谓“班生此去,何异登仙”。
拜占庭军船为大汉军舰突然开火吓了一跳,追击的速度慢慢降了下来,给弩炮上好弦装好弹,希腊火做好点火准备,如临大敌的戒备起来。
海盗船上却是一片欢腾,索菲娅悬在喉咙口的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胸膛,然后她敬佩的朝海上君王号做了个感激的手势——用炮弹灭火这样的奇事令她大开眼界,从来没有想到海上交战还有如此奇事。
海盗们大声欢呼起来:“拜占庭傻瓜,你们这群愚蠢猪猡!等着吃屎吧!”
西西里公主号驶得飞快,面对成百上千黑洞洞的炮口他们尽管头皮发麻,仍然以最快的速度驶进了大汉舰群之中,因为这里已是最安全的港湾。
楚风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看着正在掉头向后的拜占庭军舰,他非常轻松愉快的下达了命令:“消灭他们。告诉唐浩,只要放走一条船,我就收回刚才那句话。”
“连一块小舢板也不会溜掉!”唐浩指挥着超过三十艘军舰,以高速从两翼包抄杀奔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