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个女生因为“枪击”的刺激,她得了精神分裂症,后来严重得终于了休了学。
周山岭为此内疚不已。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在这种环境里生活下去了。否则他会疯掉的。
从那以后,周山岭辞掉了学生会的工作,几乎将自己锁在图书馆里,试图与有着刀锋利刃的外界彻底绝缘。周山岭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他的学业成绩每次考试都是全年级第一。但他的内心之孤独可能也是全年级第一。
随后的一年,周山岭房间有人谈了女友,周山岭总是成全他们,将房间空出来,并总是不忘笑着说一句:“可别忘了拉窗帘!”
周山岭也不要室友提供什么钱物让他去看通宵电影。他自己花钱去看就是。
那是大四的最后一个学期,有一天晚上在看电影的时候,一个坐在身边的女的问周山岭为什么只有一个人来。
周山岭说他原本就是一个人嘛。难道看电影就必须得有两个人或两人以上吗,并说“你不也是一个人来看电影的吗?”
其实,这不过是那女的找个说话的由头罢了。当晚,周山岭与那女的有了生命中第一次性生活,两人在一个简陋的地下招待所里进行的。
周山岭原以为那是一个不良的女人如妓女之类,可实际上不是。她不过同他一样,也是城市里很孤独的一个人罢了。她不想一个人拥有孤独,她要将自己的孤独与别人分享,哪怕分享者有着同样的孤独。
周山岭连那个女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因为她说她会来学校找他的。可那女的后来再也没出现。为此,周山岭怅然许久。
也正是从这个神秘的女人身上,周山岭突然发现,所谓青春期的性冲动,就应该让它发泄。所谓情绪的失控,也就应该让情绪得以自由的舒展。中学女老师关键时刻喊他答问题和周山岭自己关键时刻给了人家情侣开了一枪都有着相似的性质,都是在别人毫无准备的情况意外地发生的。
周山岭后来甚至想,那个女老师给他一封禅意十足的信,是不是在暗示他其实是可以从她那那里得到什么的,就像电影院里的那个女人事实上给了周山岭的性爱一样?而有了这种性爱,就像野草有了阳光雨露,生命就能快乐幸福,心情就能豁然开朗。
所有这些独特的生命体验,后来都成为周山岭为“性派对”行为辩护的理由,同时,也促使他义无反顾地投身到这股暗涛汹涌的洪流中。
第五章 危机四伏文化震骇:“我在美国找不着北!”
周山岭到达美国后,犹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啥也不懂。而一个又一个文化震骇,却将他弄得晕头转向。他禁不住仰长叹:人,原来也可以这样生活!
记得刚到不久,在一次老乡聚会上,几位老华人感慨万分地说,现在这世道全变了。
“变的比想的还快!”
一个七十八岁的老教授说,六十年代末,劳伦斯的《查特莱夫人的情人》才刚刚在美国解禁。有一天,他看到许多人在抢购该书,他也想去买一本。
“你去凑这个热闹干吗?”同去的一位犹太“拉比”说:“这男女之事,古已有之,日光之下,何来新事?不过呢,一向既然藏着遮着,大家究竟有些不好意思之处。聪明人从来不吃这一套,倒也罢了,但总还侥幸能够吓阻一些糊涂人吧。现在好了,一切公开,还有啥好说的呢!连说都没意思,你还去看、去读这类故事?”
老教授觉得这“拉比”说得也有道理,就打消了抢购的念头。不过,后来还是从大学图书馆里借来看了。
教授不断地摇头说,当时的美国跟现在完全不一样。哪像现在,小女孩十二三岁,书包里就要带避孕套了!世风日下啊。
这种世风日下让周山岭感觉起来尤其强烈。他有一个洋人朋友的女儿,才十五岁,已经在上中学了。可是天天要与男友HAVESEX(过性生活)。两个人都年轻,精力旺盛,不懂得节制,结果,在汽车里,在桌底下,在澡堂,在厨房,在车库,在地毯上,甚至在厕所里,只有想了,他们就无所顾及地“要”。
周山岭问他的洋人朋友,这种事你管不了吗?
洋人朋友没好气地说,管?我多说她两句,她就闹着要控告我,还用离家出走相威胁!最可恶的还是,她竟然说我是在强奸她!
周山岭听得目瞪口呆。但一会儿,他明白了,洋人朋友其实是想说,她的女儿说他强奸她的意志,或者说干涉她的私生活!在美国,“强奸”二字并不一定指与“性行为”连在一起的文化载体,它不是处处含有传统意义上的暴力内容,有时不过是一个抽象的符码而已。
周山岭从报上得知,美国女权领袖默亨兰(Catharine Mackinnon)认为连文字和图片都可以把女人强奸。如果她写的文章遭到人家的批评,她就指控批评家:“你强奸我!”
在这位女权家眼里,“强奸”的意义已变成了对权力的争夺,与“性”无关。
换言之,“强奸造成受害者丧失对自己人身和领域的控制权,让施暴者满足他能强加于另一人身的权力欲。”
初到美国那阵子,周山岭常常听到女人们脱口而出就是“强奸”,自然大吃一惊,心想,美国这地方的社会秩序真是乱啊。
但慢慢地,他就发现是怎么回事了,并且也慢慢地习惯了。因为,“强奸”二字从女人们口里吐出来时,如同吐口香糖一样轻松,根本没有任何痛苦感。可这两个字,对中国女性来说,却如“毒药”一般,唯恐躲闪不及。即使真正遭到“强奸”,又有几个中国女人能理直气壮地诉说自己的遭遇?在美国却不一样,周山岭就在电视上看到几桩强奸案,受害女性总是一脸平静地面对镜头,诉说着自己遭强暴的细节。
有一次,在马利兰大学的一次警报里,女学生干脆从校园电话本上随便抄了一百个男生的名字,贴到海报上,说这些人都是“强奸犯”。弄得男警察哭笑不得,也让周山岭觉得这些女孩子也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