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话,一句句的送了出去,子锐一句也没有回。
我想,他大概永远也不会回答这些问题。
就象太阳升起,月亮隐没。这是必然,没有道理,没有扭转。一切终究沿著冥冥中早注定好的方向,延伸出一幕幕悲欢离合,人间闹剧。
我坐在树下一动不动。
已经没有必要去向楚江作什麽解释。
子锐有一句话,该死的残酷却有道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有自己的行为法则。
我不认同子锐的作为,却也不会走到楚江那条路上。从我不肯借给他天魔佩的时候,这一切已经注定。
我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麽离开的那一片野林子。
生活平静的逝去,发生过几件必须记得的事情。
江河帮终於正式与京城七会决裂,帮址就定在从前我们去过的那片坡上,建基立门,在一片风雨中站了起来。
子锐的天门帮,在这动乱中迅速崛起,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帮派,一跃而成为京城七会中仅次於聚义山庄的第二股中坚力量。莫子锐名声极佳,许多人慕名而投入他的门下。
楚江立了副门主,不是以前曾经肯定的说过的我或是子锐,而是简狼和刘留,那两个一直跟著他的手下。
然後,莫子锐以闪电似的速度在京城第一堂成了亲,新娘是我曾经见过的柳映眉,她同时还有我不知道的身份,她是聚义山庄的副门主,以统筹帷握,智计过人见长。这两大势力的结合,证明著莫子锐,以及他的天门帮,已经取代聚义山庄,成了仙剑第一大帮派联盟京城七会的首脑。
至於我自己……
苏州的摘星名剑堂,已经成了整个游戏中都知名的武器名店,出品尽皆不凡,质高价贵,摘星堂的名剑,是身份的象征,是高手的必须。
我坐在一片繁华的城中,觉得心中荒芜无尽。
摘星堂升起来了,如日中天,日进斗金。
它见证著我的努力,我对这游戏的痴迷,我对它投入的每一滴心血……同时也见证著,我在游戏中的第一份热情,已经死了。
时常出去练级,固定只去几个地方。苗疆试炼洞,地宫一三层,地牢一三层,还有铁矿,金矿。
这些地方来的人也很固定,因为这里的怪十分变态,而且打怪开矿得到的材料又繁又重,很多人吃不消。只有一些象我一样做锻造技能的人常来。靠著好药好装备,打的不算吃力,所得也还说的过去。
我把店里的订单理了一下,看到两张天门帮下的,订做一批五百枝钩镰。
还有一张江河帮的,订做二十件金狮毛背心。
怔了一下,把单子夹在流水夹上。
在收购材料的柜上做了设定,收取下列材料:长期收购精铁精钢,铜,锡。现在特别收购杉木枝,柳木枝,钩镰枪图,绣金狮毛,狮皮,狮尾筋……
长长的单子巨细无遗,一开始的时候列单子都会列的头晕。但是我的优点也在这里,现在开长长的一共一百四十多样材料的单子脸不红气不喘,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收拾店面出去要练级打材料的时候,太阳照在身上,很暖和。
有点出神,也许楚江和莫子锐知道这店是我的,也许不知道。
谁晓得呢。
知道不知道,又有什麽差别。
难道知道了,就不过来订货了麽?
除了我这里,别人的店吃不下这麽大的订单,也交不出质量最好的货。
这就是现实,游戏里的现实。
每个人都要向现实低头,谁都不例外。
铁矿的门口,照例有几头老驴闲著晒太阳吃草。我雇了一头,牵著向矿区里走。来收集材料的人都得雇,因为铁矿石什麽的太重,一个人背的话,太重太吃力。
矿区里很安静,远远听得到猛甲兽什麽的隐隐咆哮的声音。太阳光透过头顶地层地破洞透下来,一条条光柱下切割著矿道里的黑暗,让人有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有些出神,太安静了……觉得寂寞。
现实里已经很寂寞了,游戏里也越来越寂寞。
我想自己大概已经成了旁人说的那种灰色玩家。不和人聊天,不加帮,不打擂,和任何人都保持著一定的距离,慢慢的……慢慢的,从所有人记忆中淡出,成为一个近似隐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