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再坚持自己的意见,他知道不放弃鹿子村已是不可能的事了,浩渺山人说得对,实际上昨天夜里已有人开始逃离村子了。李天奎扁扁嘴道:“病人怎么办?”
匡觉生捏住花白胡须沉声道:“留在鹿子村。”
李天奎一怔,目光变得有些茫然。
“你……”李天奎眼中一道棱芒一闪而没,随即叹了口气。七匡觉生正色道:“让病人离开鹿子村,无异是将瘟疫播散到各地……”
龙少泉眸光如同利刃:“那将是一场浩劫,因此不管李管家你作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决不地容许鹿子村的病人,越过眼前的这片荒野进入太吉镇。”
李天奎绽出一丝苦今今的笑:“难道我还有别的选择?”
他确实已无选择,如果他和龙少泉换个位置,他也会逼使龙少泉作出这种决定的。龙少泉凝目道:“什么时候行动?”
李天奎没有犹豫:“马上。”
李天奎起身拱起双手道:“不送。”
一个时辰后,鹿子村村口枯树上的吊钟敲起了三十六响丧钟。这钟声意味着鹿子村将再一次消亡。
哭声、叫喊声、怒骂声响起,和钟声融成一片。
徐彦雨躺在床上,摇摇头道:“不行,你不能死,你已经有身孕了,徐家的希望就在你的身上,为了我,为了死去的爹爹和庚儿,你和须活下去。”
“可我…”莲花哭着伏到被褥上,伸手想去拖徐彦雨。莲花拾起泪眼,瞳仁里是一片迷乱的光斑:“我不……”
徐彦雨瞪圆了充满着血丝眼睛,咬着牙道:“你不走,我就不认你是我媳妇,即使你陪我死了,我也决不会认你”
二十号院一对老夫妇衣着整齐地端坐在床沿上。
老夫妇已经染病不起,离村,而儿子和女儿却不能不走。这是生离,也是死别。其凄惨悲哀的程度可想而知。
老夫妇同时摆摆手。
老夫妇整整衣装,和衣在床上并头躺下,脸上一副释然大度的神色,静候死神的降临。
三十四号院一对年轻夫妇缩在床上,惶恐地咧着嘴,瞧着站在床前的三个汉子。男的睁大着惊恐的眼睛道:“大哥我是你的亲弟弟,你居然忍心扔下我们不管。”
三个汉子中的一个答道:“这是村里的决定,我设法子。”
“我不管!”男的陡地从床上跳下,扑向房门,“我要活,我不要在这里等死”
两个汉子阻住男的,将他掀翻在地绑了起来。“不要……”女的在床上哭泣着,已发不出声音。
话未说完,他已带着两个汉子退出了房外。
大哥一边用木条钉着门窗,泪水一连流淌。
男的被绑后滚到床角,没再说话,脸上的惊骇与忿怒,未能遮掩住他对生的留恋和对死的恐怖。村里该走的人,几乎都过了石桥。
按匡觉生和浩渺山人点过的花名册,村里留下了一百七十六名病人,加上已死去十余人,这个数字将近是鹿子村总人口的一半。
村内飘曳着雾一样的烟云。
风在吹,并带来了阵阵的漫天黄沙。人们的脸冷俊而痛楚。
漫天的黄沙与村里的烟雾,给人一种阴郁优伤之感。
人们的脸都扭曲了,身子在发抖。
莫老头的抓起搁在枯树旁的一只大铁锤,猛地向铜钟砸去!碎片在沙雾中进。
人群一骚动,有的人跳起丈许。
血水在沙雾中迸射!
莫老头倒在石桥的这一端,这是鹿子村的土地。石桥另一端的人闪不约而同地跪下了。没有哭泣,没有叫喊,只有沉重地喘息。
第一次使鹿子村毁灭的是狼群。
空气中浮动着一片凄凉悲惨的气氛,与一种恐怖的死亡气息。
“这是天意,快走吧!”有人忽然发出一声高喊。难道这真是天意?